卯畢羊之小完美谷驚魂記

  • Chenling Hs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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卯畢羊之小完美谷驚魂記

六月的山,總帶著午後雷陣雨的性子,忽晴忽雨,像極了盛夏裡難以捉摸的情緒。這個禮拜,雨一場接著一場地下著,氣象預報天天都是濕漉漉的符號。出發前一天,我盯著手機裡那個「雨量24」的預測,心裡忍不住打起退堂鼓——這種天,真的還要去嗎?

但人啊,有時候就是這樣,寧願淋著雨,也不想錯過心裡那股渴望已久的山。猶豫過後,心裡一句話浮了上來:

既然逃不掉雷陣雨,就當作給自己的雨中訓練吧。

與其等待好天氣,不如主動擁抱未知,反正,山一直都在,雨,也不過是旅程中的一部分罷了。

小完美谷——倒木與咬人貓的雙重夾擊

隔天清晨,我們精神飽滿地踏上山路,第一站來到卯木山瞭望台。廢墟靜靜佇立在晨光裡,斑駁牆面與殘破樑柱,意外地成了我們鏡頭裡的風景。拍了好些張照片,笑聲在空曠裡回蕩,彷彿把這片遺世孤島暫時點亮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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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著,我們繼續往卯木山邁進,拍完團照,迎著山風吹往那個名字聽起來帶點溫柔的小完美谷。

那天的天氣好得不像話,藍天乾淨得像剛洗過的玻璃,陽光落在林間,閃著碎金光斑。雨過天晴的世界,總讓人忍不住對接下來的路充滿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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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小完美谷給我們的,不止是「完美」二字。

這段路,有三樣「特色」:

倒木多,地形碎,咬人貓滿滿。

我們邊走邊聊天,邊走邊用奇怪的步伐閃避路旁那些綠得發亮的咬人貓。可它們總有辦法偷襲,纖細的毛刺只要一沾上皮膚,立刻如針般刺痛,痛裡又帶著麻,癢得讓人想原地跳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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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午後,天空像誰突然關掉了開關,烏雲壓頂,雷聲滾滾,雨,像被倒下來似的傾瀉而下。

我們開始加快腳步,深怕成為山林裡落湯雞。可越急,越容易出錯。

果不其然,我和隊友走著走著,竟然在箭竹林裡迷了路。高聳的箭竹把四面八方都堵得死死的,走到哪裡,都是一片相同的翠綠。更糟的是,我們竟然越走越往上,腳下沒了路,頭頂還是那不停落下的大雨。

手機裡的GPX成了唯一的出口,我們像兩個在風雨裡拚命尋找出口的孩子,狼狽又固執地與箭竹搏鬥,泥濘、雨水、呼吸聲交錯在一起。

終於,當我們氣喘吁吁、滿身濕透地回到主幹路時,已經紮好營的隊友衝過來,滿臉驚訝:「只有十分鐘的路,你們到底跑去哪裡了?

低頭再看看GPX,才發現,我們竟像兩隻迷途山羊,在營地上方繞了一個幾乎不可能的圈,竟然爬到了幾乎垂直的山壁上。

等終於安頓下來,才發現帳篷裡早就成了一個迷你池塘,所幸老天爺像是為了彌補我們這一路的狼狽,雨後竟然撥開雲層,灑下一片暖陽。

我們把衣服、鞋子攤成一地,像一場無聲的儀式,一邊曬陽,一邊半開玩笑地問彼此:

「濕成這樣,明天真的走得完鋸齒連峰嗎?」

沒有答案,只有陽光灑落在一雙雙濕透的鞋上,還有心底那點不肯認輸的固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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鋸齒連峰——迷路的藝術與缺水的修煉

清晨五點,天色還帶著一絲未盡的夜色,我們從小完美谷營地悄悄啟程,目標是畢祿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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箭竹林依舊茂密,路跡依舊像隱藏在霧裡的線索,每一步都踩在模糊與未知之間。若不是天亮才走,這樣的路,絕對夠我們迷路迷上幾回。

七點左右,我們登上畢祿山。站在山頂回望來時路,遠處的鋸齒連峰就像一把古老兵器,鋒利、凌厲,與天空交錯成一道震懾人心的鋸齒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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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遠方看,它壯觀得令人屏息;但真正踏上去走時,才知道那壯麗裡藏著多少辛苦與掙扎。陡上的時候,每一個步伐都像要用盡全身的氣力;陡下時,膝蓋的隱隱作痛提醒著我,等一下又得再爬上來。喘息、沉默,再喘息,像是與自己進行著一場無聲的拉鋸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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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於,在十點左右,我們完成了整段鋸齒連峰的挑戰,來到了鋸東山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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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屋嶄新得令人驚喜,兩棟房舍甚至還掛著門牌號碼,像兩間誤入群山的小屋子,安靜地佇立在鋸齒之後。看著這些門牌,竟莫名覺得可愛——如果有機會,真希望能抽到鋸東山屋的名額,下次來這裡,不用重裝翻越鋸齒,該有多幸福。

短暫休息後,還不能鬆懈。我們轉身又朝著羊頭山前進。

這短短的1.1公里,竟成了我這趟旅程裡最難纏的心魔。上上下下的坡道像故意來考驗體力極限,明明只是個數字上看起來很可愛的距離,實際走起來卻幾乎快把我打敗。我們硬是用七十分鐘完成來回,速戰速決,沒有多餘的情緒,只有內心那股隱忍著不說出口的疲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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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再次踏回三叉營地,看著眼前的風景,心裡那股悄悄浮現的小感動終於慢慢湧上來——中橫四辣裡的畢祿山與羊頭山,這一刻,終於完成了。

但旅程還未結束。

最後一段路,要回到登山口。那是一條對膝蓋極不友善的陡下,每一步都像被拆掉彈簧的機械關節,腳底傳來鈍鈍的疼痛,我只能用意志力拉著自己,一寸一寸地往下拖。

直到那一刻,登山口出現在眼前——

迎接我的,是一瓶冰涼的氣泡水,還有隊友臉上那帶著笑意的關心。

這瓶氣泡水,在那一瞬間,簡直比山上的日出還動人。疲憊裡夾雜著快樂,痛楚裡混著滿足,原來,所謂「值得」,大概就是這樣的感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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