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出發日期2019/02/19
-
回程日期2019/02/21
-
相關路線
鬧鐘響起,我使勁撐開惺忪的雙眼,身旁的 Alan 和 Liam 早已醒過來。「這裡是哪兒呢?」還未及詳加思索,刺眼的光線忽地灑了進來,霎時將整個空間照得亮晃晃的。「各位旅客,南澳站要到了。」一個溫婉而熟悉的聲音輕輕傳來。我轉身望向窗外,快速後退的草木掩不住遠方平原,翠綠的稻田和遼闊的大海映入眼簾。南澳我來了,時隔兩年以後。我是健行筆記「步道X部道」特派員 Lucky!
(影一:「步道X部道」南澳部落深旅行精華短片)
超越傳統觀光 健行X部落參訪X文化體驗之旅
首先要感謝健行筆記、林務局以及 Odlo 提供探勘機會並贊助物資,讓我有個小理由能夠立刻動身前往南澳。我熱愛南澳這塊土地,回想當初看到健行筆記在應徵特派員,我幾乎毫無猶豫就著手開始寫計劃。這趟踩線之旅,意在推廣南澳的自然景觀、部落文化與觀光資源,其中包含健行溯溪(南澳古道、南澳南溪、長灘海岸)、部落參訪(金岳、金洋)、傳統體驗(薯榔染布、射箭、狩獵)、泰雅美食(香蕉飯、小米醃肉)、以及文化融合(廟宇文化、西式下午茶)。
我們所呈現的,並不僅止於適用普羅大眾的範例行程,實際上,我們將它定位在田野調查,因此無論在強度還是深度上,相較觀光旅遊而言都有所提升,所以我還要感謝這次一起奉獻體力的兩位好夥伴 Alan 和 Liam。
以下是這次踩線的簡易行程,謹供參考。
Day 1 - 金岳部落
- 薯榔染布實作活動
- 拜訪部落耆老
- 金岳部落巡禮
- 獵人陷阱教學
- 莎韻廚房部落美食
Day 2 - 金洋部落
- 參訪金洋國小
- 南澳古道健行
- 傳統弓射箭體驗
- 金洋部落巡禮
- 傳統獵場夜間視察
- 夜溯南澳南溪
- 露宿卡浪馬固營地
Day 3 - 南澳村
- 漫步長灘海岸(神秘海灘)
- 拜訪海岸與朝陽社區
- 原藝咖啡下午茶
- 安打烏醋麵
【太平洋島嶼文明的祖先在台灣】
(圖一:2017 年春的南澳火車站大廳)
「嗶嗶!」曾幾何時,用電子票卡搭火車已成為台灣日常。還記得多年前第一次造訪日本,就對於能夠用一張感應卡搭遍所有大眾運輸相當憧憬,雖然時程落後了些,如今台鐵已可全線使用電子票卡了。從月台走進車站大廳,這裡的一景一物都那樣熟悉,彷彿時光凍結一般。車站外陰鬱而蒼白的天空,倒是與印象中晴朗的南澳很不同。我兀自走出車站,看著那樸質的街道和遠方寧靜的山,有那麼一瞬間,我感受到了放逐的心情。我們要和都市暫時說再見,和瑣碎的生活暫時說再見。
說到從充滿瑣碎雜事的日常生活中抽離,我可以算是老經驗了。大約五、六年前,在那個還自稱是「瘋狂科學家」的青春歲月中,我曾在夏威夷大島上的天文台工作過一段時間。我總戲稱夏威夷大島是「荒島」,因為在那裡,人們過著單純的生活,物資不像大城市那樣豐富,小鎮外更是杳無人煙的荒野。在天文台值勤的時候,更可以說是與世隔絕,晚上躺在晴朗的星空下,不用理會凡塵俗世的紛紛擾擾,擁有很多時間可以與自己對話。
我熱愛南澳的原因
我熱愛南澳的原因與荒島有關。南澳有大海、有叢林、有溪谷、有瀑布,還有純樸的泰雅族部落與流傳千年的南島語文化,這裡的一切,都讓我回憶起荒島生活。
如果對世界歷史稍有認識,或許會知道夏威夷其實有在地的原住民,這些文明早在航海時代的庫克船長(Captain James Cook)到訪以前就已經存在。夏威夷文明與太平洋群島的許多文明一起被統稱為「玻里尼西亞(Polynesia)」文明,其中包含了大家常聽見的所羅門、東加、大溪地、復活節島等等,著名的紐西蘭毛利人也是玻里尼西亞文明的一支。
還記得那一年在荒島聖山毛納基亞(Mauna Kea)上,我遇見一對毛利人夫妻,當他們得知我來自台灣的時候,熱情而慎重地用傳統禮儀 Hongi 和我交流,甚至為我向聖山上的冰雪女神祈福。其實,根據目前歷史的考證,玻里尼西亞文明的起源之一正是台灣的原住民,也就是學界所稱的「南島語」民族。此刻,我站在玻里尼西亞的最高點(指海拔),懷抱著追本溯源的心情和同樣來自遠方的毛利朋友交心,這真是一件令人感動到難以言喻的事。
基於這些經歷與視野,我體認到台灣這塊土地在文明演進的關鍵性,也發現國人對於原住民文化的陌生與冷淡。這就是為什麼每次接觸原住民文化、造訪原住民部落,都會讓我有一種回到家的歸屬感,也是為什麼我希望能夠讓更多人認識台灣的原住民文化,特別是在自然景觀與夏威夷相近的南澳。
(圖二:玻里尼西亞文明遷徙途徑,David Eccles 製作於 2008 年)
【傳統手工藝體驗與見證】
「你們到哪邊了呢?」電話那頭傳來祖恩的聲音。祖恩是「愛南澳生態旅遊發展協會」的工作人員,這一次踩線計劃多虧有他的協助,讓我們行程的安排能夠更順暢,也省去不少心思。他打來的時候,我們正在火車站前的車行租單車。這三天的時間,我們打算以單車作為交通工具,往返火車站、部落、古道以及海岸等地區,一方面是由於 Alan 和 Liam 都沒有機車駕照,另一方面,騎單車是認識一塊土地最有效率的方式。兩年前我也是騎單車來到南澳,不過由於當時正在環島途中,所以只有在濱海一帶遊覽,這也是我頭一回拜訪南澳的部落。
祖恩幫我們聯繫了「金岳社區發展協會」的怡雯阿姨和櫻子姊姊,怡雯阿姨帶領我們親手體驗泰雅族傳統的「薯榔染布」,櫻子姊姊則向我們介紹住在金岳部落的耆老,並拜訪目前已經九十多歲的莎韻阿嬤(Sayun ‧ Yawi,漢名:池蓮花)。
(圖三及圖四:怡雯阿姨指導薯榔染布)
薯榔染布體驗
薯榔是一種藤本植物,雖然沒有毒但不能食用,早期沒有染劑的年代,泰雅族人將長得很像山藥的薯榔塊根搗碎所獲得的深褐色汁液用來染布。怡雯阿姨告訴我們,薯榔生長在海拔 1500 至 1800 公尺間,且通常長在峭壁上,因此得請獵人去採集,此外,由於薯榔是山豬愛吃的食物之一,獵人還得趕在山豬發現之前採到它。正因如此採集不易,薯榔算是珍貴的原物料,在染布時需要使用多少薯榔也得仔細計較才行。
染布的作法很簡單:將薯榔去皮刨成絲覆蓋在要染的布上頭,接著像搗麻糬一樣搗,直到布料充足染色為止。不過所謂的染布並不只是將布染色這麼單純,染布本身也是創作的過程。阿姨教我們抓一撮布面並用橡皮筋綁起來,綁得越緊效果越好,綁起來的部分會因爲沾染不到薯榔汁液而留白,而在布面上形成圖案。
這種純手工的染布,每一個成品的樣貌都獨一無二,每一塊布都承載製作者的汗水與情感。染色完成以後,將橡皮筋拆開,掛在曬衣繩上晾乾便大功告成。
(圖五:薯榔染布成品)
生活在現代社會中,我們享受著工業化所帶來的技術與便利,與從前的人相比,人類的知識已經遠遠拓展開來,然而於此同時,我們也正在喪失與生俱來的創意和智慧。在越接近傳統的環境裡,我們能夠發現並學習祖先留傳下來的智慧,泰雅族的薯榔染布便屬其一。
我好奇地問怡雯阿姨:「現在族人還會不會自己用薯榔染布來製作日用品呢?」或是「有沒有人特地利用薯榔染布作為藝術創作的媒材?」得到的答案都是否定的。薯榔染布是祖先古老的智慧,如今人們願意學習這一門技術只為文化流傳,於我看來著實可惜。當一項文化以「文化流傳」的姿態流傳下來時,其實文化的本質已經慢慢流失,它不再是日常生活真實的面貌,而是櫥窗中的模型、舞台上的戲劇,最終變成一個茶餘飯後的話題,所有人都只能淪為局外之人。生活在現代社會中,我們享受工業化所帶來的技術與便利,與從前的人相比,人類的知識已經遠遠拓展開來,然而於此同時,我們與生俱來的創意和智慧被塵封,卻是多麼令人扼腕的事情。
泰雅織女阿嬤 現場織機示範
除了薯榔染布,泰雅族的傳統技藝還包括編織,金岳部落的耆老莎韻阿嬤就是傳統編織的老經驗。在過去那個年代,部落女性被認為必須要具備編織的技能才能夠出嫁成為一位「好女人」,在這樣的背景環境下,莎韻阿嬤從十幾歲開始學習編織,至今已漫漫數十載。
櫻子姊姊帶我們到莎韻阿嬤的家中拜訪,阿嬤也非常熱情地操起織機現場示範織布給我們看。泰雅族的傳統織機是「水平式腰帶織機」,主要包含一個巨大的「經卷箱」,和其他操縱元件如「分經棒」、「綜銧棒」、「打緯刀」和「夾布軸」,而織法則稱為「平織法」。不過比起談織布,阿嬤似乎更想與我們分享舊部落的回憶和泰雅族傳奇「莎韻之鐘」的故事。
(圖六:可愛的莎韻阿嬤講古)
【扣人心弦莎韻之鐘】
早期居住於現今南澳鄉境內的泰雅族人(原文為Klesan,又稱為「南澳群」),共分為十五個主要聚落(社),分布於南澳南溪與大濁水北溪流域。國民政府接管台灣後,為方便管理,便推行「山胞移居計劃」,安排山地原住民遷移至平地共九個村落定居,現今的金岳部落即由原先的武塔(Bufa)與流興(Leyoxen)兩社合併而成。
阿嬤原屬於位於俚與邊山上的流興社,親身經歷過那段部落遷徙的歷史,縱然時過境遷,阿嬤仍然非常想念舊部落自給自足、鮮少紛爭的生活。從流興社下山到平地村落需要八個小時的步程,因此居住在平地村落相較起來擁有相當高的便利性,然而這邊紛擾的環境卻不是阿嬤心之所向。
「莎韻之鐘」的主角莎韻(Sayun Hayon)是莎韻阿嬤的表姊,也是流興社的子民,因於西元 1938 年與族人協助被日軍徵召的日本警官兼教師田北正記下山時被山洪沖走,而被日本政府渲染為「皇民化」與「理蕃政策」的成功事蹟,並特地鑄造一口銅鐘予流興社以表紀念。莎韻遇難的事件被拍成紀錄電影,一時間被高調傳頌,日本戰敗後,則因為政治因素而被刻意淡忘一段漫長的歲月,但是對於阿嬤而言,那都是痛失一個至親的悲傷。不論莎韻的故事帶給世人什麼啟示,我們終究只能扮演一個旁觀者,傾聽阿嬤訴說那段久遠而傷感的點點滴滴。
(影二:阿嬤清唱〈莎韻之鐘〉)
比起日本當局所塑造的「愛國情操」,莎韻所屬的女子青年團與田北正記的師生情誼或許才是這個故事最扣人心弦的元素,他們一行人協助田北正記搬運行李下山,並且在風雨交加的惡劣天候下,仍堅持送過南澳南溪,這是出於對老師的尊敬與不捨,莎韻遇難是令人遺憾的意外。
西元 1943 年上映的電影《莎韻之鐘》即述說這一段故事。然而在這部電影中,莎韻和田北正記的師生情卻被影射為師生戀,這部分情節令族人相當不滿,對於莎韻的親人也是另一種傷害,因為男女關係在泰雅文化中有相當多禁忌,師生戀更是有違部落祖訓的事情。櫻子姊姊和阿嬤在提到這一段的時候,還特地強調師生戀說法之不實,希望能夠闢除這流傳超過一甲子的謠言。
(圖七:櫻子姊姊解說「莎韻之鐘」的故事)
南澳 莎韻的故鄉
西元 1997 年以後,莎韻的故事再度流傳起來,南澳也為推廣觀光而以「莎韻的故鄉」為包裝,許多人嘗試追尋「莎韻之路」,代替他走完最後這一段回家的路。最有名的莎韻追隨者是林克孝,他花了兩年時間,在泰雅族人的協助下歷經多次探勘,終於重現莎韻之路。林克孝探尋莎韻之路的故事,在西元 2009 年以《找路:月光‧莎韻‧Klesan》一書呈現在世人面前,只可惜他在兩年後便因天候不佳而於束穗山墜崖離世,當時的他正在挖掘 Klesan 的遷徙之路。
繼林克孝之後,莎韻當年的同學的孫女—紀錄片導演陳潔瑤(Laha Mebow)—透過電影《不一樣的月光》來呈現通往舊部落的路。為了拍攝舊部落,陳潔瑤和他的團隊規劃了三年,花費四天的時間健行,終於完成這項艱困的任務。《不一樣的月光》是第一部從泰雅人觀點出發來講述莎韻故事的電影。
莎韻當初跌落溪流之後是否真的過世,至今仍然流傳著不同的說法,林克孝在書中就曾提及一位泰雅獵人的版本,說莎韻因曾經受到日本政府推崇,擔憂遭到國民政府的清算及迫害,因而選擇隱世而居。這種說法未經證實,但不論如何,我們能夠在莎韻當初遇難的武塔村南澳南溪旁,找到鄉公所重製的莎韻之鐘以緬懷莎韻,也可以到莎韻親人及其後代所居住的金岳部落,造訪「莎韻部落廚房」,品嚐莎韻生前愛吃的部落美食。莎韻已然成為南澳泰雅文化的核心。
【泰雅人與大自然的共生共榮】
告別阿嬤,櫻子姊姊一行人帶領我們瀏覽金岳部落。走在部落的街道上,我們時常可以看見牆上或房子上充滿菱形紋路,那是泰雅族「祖靈的眼睛」。相較於莎韻之鐘,祖靈之眼對於泰雅人具有更普遍的意義,他們相信祖靈會在部落以及獵場守護著族人,而另一方面,祖靈之眼也時刻叮囑族人要正直行善,就像我們常說的「舉頭三尺有神明」。值得一提的是,跨越南澳北溪的大南澳陸橋正是以祖靈之眼的意象來設計。
(圖八:跨越南澳北溪的大南澳陸橋)
泰雅族的狩獵文化
在稍稍了解泰雅族的部落文化以後,泰雅族的狩獵文化也是非常值得我們探討的一環。在泰雅族的傳統裡,女性負責張羅部落和家庭事務,就像莎韻阿嬤一樣負責編織和耕作,男性則是負責打獵,並且和外界進行交易以供給部落生活之所需。
為了這次的南澳探查,我因緣際會認識了尤幹大哥(Yukan Wattan,漢名:羅清文),他利用父親傳承下來的土地,並且與兄弟們合作打造一塊提供遊客體驗學習的迷你獵場。尤幹大哥稱這塊獵場為「尤幹瓦旦獵人學校」,目標是讓社會大眾能夠更加了解過去泰雅族如何在大自然當中生存,並且與大自然達到永續經營與共生共榮。「這是文化價值的傳承。」尤幹大哥的眼神和語氣是如此堅定,每一字、每一句都說得鏗鏘有力。
(圖九:尤幹大哥講解狩獵文化)
說到打獵,很多人都是用一種「殘忍」、「野蠻」或是「破壞生態」的視角與刻板印象來看待,其實狩獵文化的宗旨並非慾望,也並非殺戮,反而是非常知足而謙卑的。相同的議題我多年前在《荒島札記》中曾經提過,事實上,現代社會的便利是建構在對於大自然的予取予求,那才是真正的「殘忍」、「野蠻」並且「破壞生態」,只不過大家「眼不見為淨」罷了。
尤幹大哥的獵人學校分成兩個部分,一個是位於路邊「教室」,那是一塊搭了獵寮的空地,雜草堆旁的陷阱則是他的教具,另一部分則是一段登山小徑,模擬真正的獵場。如此一來,和大哥學習狩獵文化的遊客便可以先在教室聽講解,實際到獵場時就很容易能夠理解沿途的所見所聞。
獵人進入獵場狩獵,都會建造一個獵寮作為根據地,它是獵人休息與存放物資以及獵物的地方,因此獵寮都必須生火以保持乾燥,同時維持取暖的功能。尤幹大哥向我們介紹他搭建的獵寮,建材都是使用現場能夠取得的材料,並且完全利用傳統工法來搭建,不會對環境造成傷害。此外,尤幹大哥還向我們介紹泰雅族傳統的三種陷阱,他們能夠被分別用來捕捉小到竹雞、大到山豬等不同體型的動物。製作陷阱的材料則和建造獵寮一樣,都是就地取材,不過為了教學方便,這部分尤幹大哥用到了少許鐵絲和鋼索,但他也強調那些部件都是能夠用傳統的苧麻來製作的。
(圖十:尤幹大哥指導 Liam 布置傳統陷阱)
除了製作陷阱,如何安置陷阱也是一門學問,獵人必須要先學會辨認不同獵物所走過的路徑(獸徑),並且要對牠們的習性與肢體動作有所掌握,才能夠設置有效的陷阱。好比說捕捉竹雞的陷阱不能著地,否則當竹雞經過時會先踢到它,反而就捕捉不到了。
聽完講解,我們跟著尤幹大哥走進獵場中,親眼見證了獸徑的樣貌,我們甚至可以從腳印來判斷是什麼動物經過。而大哥事先安置的陷阱全都融入了環境中,如果不是特意提醒,我們幾乎不可能辨認得出來。雖然這個模擬獵場的範圍並不大,不用一個小時就能夠繞一圈,不過內容之豐富卻令人驚嘆。除了狩獵以外,尤幹大哥也沿途向我們介紹所看到的植物,有些是原生植物;有些則是他插枝種植的,其中有幾樣也是能夠食用的,例如泰雅族有兩種主要香料:刺蔥及馬告。尤幹大哥的獵場裡就有刺蔥生長,而他也現場煮了一壺刺蔥茶與我們共享。
喝著溫熱的刺蔥茶,尤幹大哥跟我們分享許多故事,包括他從外地回來和兄長一起繼承父親的土地,並且投入推廣泰雅文化的經歷。我們可以感受到大哥對於文化傳承的重視,也能夠理解時至今日這些工作的迫切性。其實剛接下這次的特派員任務時,我沒有想過關於泰雅文化,我可以探討到這麼多、這麼深入。當初尤幹大哥知道我要以健行筆記之名做一個推廣計畫時,我們便在網路上有過不少互動,他跟我談了很多文化傳承的理念,讓我在行前就對於這次體驗的背景有一些基礎的了解。所以,我是特別感謝尤幹大哥的。
我們在獵寮聆聽尤幹大哥吹奏自製的口簧琴,潺潺的流水聲搭配清新純淨的琴聲,那種感覺就像進入了一個無人能夠打擾的世界一樣,在這個無人世界中,我們會思念起兒時純真的生活,就像部落的耆老會思念山中舊部落的純樸與和諧。琴音落下,而大哥接下來演唱這一曲,就命名為〈思念〉。
(影三:尤幹大哥吹奏自製口簧琴,並高歌一曲〈思念〉)
原始弓箭之射獵體驗
回到路旁的教室之後,尤幹大哥準備了原始弓箭讓我們體驗射獵,並且講解他過去射獵的親身遭遇。利用陷阱獵捕是屬於比較被動的狩獵方式,現在的獵人大多會使用獵槍來射擊獵物,不過早期的獵人則是用弓箭來射獵。由於弓箭對獵物的傷害並不像獵槍那麼高,當遇到山豬這種防禦力較高的獵物時,常常沒辦法立刻收穫,有時甚至得循著血跡、追蹤受傷的山豬直達好幾個山頭外,才會看到牠不支倒地。
和一般射箭所使用的弓箭不同,原始弓箭的穩定性沒有那麼好,有時候射出去的箭身會飄,甚至會抖,準度沒辦法像一般射箭那樣高。不過看似原始的裝備,攻擊性其實相當強,即使我們從前並沒有任何射箭經驗,仍舊能夠輕易射中用木製的紮實的箭靶。
(圖十一:尤幹大哥教我們如何使用原始弓射箭)
隔天,我們拜訪另一位在金洋的葉勝雄大哥,他也帶我們到他的營地練習射箭。葉大哥的箭有稍微經過加工,因此穩定性較高,並且使用金屬箭頭來加強穿透性。一箭射進用木頭做成的山豬身上,光是把箭拔出來都得花上九牛二虎之力。
(圖十二:在卡浪馬固營地練習射箭)
葉大哥和尤幹大哥一樣,花費相當多心思和力氣在推廣泰雅族文化,他成立了「卡浪馬固工作室」,除了帶領遊客體驗部落生活外,也在工作室旁經營「築屋咖啡」,並利用屋內的空間展示長輩們留下來的文物。更特別的是,葉大哥晚上將帶我們視察真正的獵場,觀察野生動物,走在真正的狩獵之路上。
打獵並非對大自然予取予求
在進入獵場前,葉大哥帶著我們一起向祖靈祈福,保佑我們一行人都能平安歸來。實際上,獵人進入獵場前,都一定會向祖靈禱告,祈求平安之外,也祈求打獵能夠有所收穫。葉大哥解釋,獵人打獵並不是獵越多越好,而是看自己有多少需求以及能夠帶走多少獵物。此外,傳統獵人在三月至九月間會減少、甚至停止狩獵,因為這段時間是野生動物的繁殖期,所有小生命都應獲得成長的權力。這些規則,都述說著打獵並非對大自然予取予求,而是用一種謙卑的態度感謝大自然賜予溫飽。
正如前文所說,族人在大自然當中打獵謀生,是與大自然達到永續經營與共生共榮的狀態,而非世人所想像的殘忍、野蠻或是破壞生態平衡。獵人對於自然界萬物的尊敬,反而是我們這些以「文明人」自居的都市子民所應該理解與學習的。
(圖十三:葉大哥帶著我們向祖靈祈求能夠從獵場平安歸來)
【南澳古道的日與夜】
今天我們要拜訪的獵場是南澳古道至合流溪一帶,由於這段路距離公路和現代部落比較近,因此屬於比較熱門的狩獵地點。南澳古道是通往舊部落群的必經之路,所以又稱作「舊武塔古道」或是「比亞毫(Pyahaw)古道」,林克孝所追尋的莎韻之路便屬於南澳古道的一部分。
(圖十四:南澳古道全線示意圖,黃育智 Tony Huang 於 2012 年繪製)
其實我們在白天的時候已經先來走過南澳古道了,這是一條非常舒適好走的步道,維護狀況相當良好,且全程幾乎都是平坦的地形,沒有長坡。步道沿著南澳南溪而行,沿途的生態相當豐富,動植物種類繁多,可以看見不少中低海拔的闊葉植物以及蕨類,但也要當心遇到皆為出血性的赤尾青竹絲和百步蛇。一路走來,潺潺的溪水聲不絕於耳,甚至偶爾可以從茂密的林木中望見壯麗的溪谷。水流從巨石間流過,山壁上七彩絢麗的變質岩更令人讚嘆大自然的奧妙。
南澳古道的大眾路段終點是合流溪與南澳南溪匯流處,這裡有一小處安全水域可以戲水,而古道從合流溪的對岸繼續延伸,可以通往南湖大山、太平山區以及位於大同鄉的四季部落。葉大哥告訴我們,從前舊部落的獵人會將獵物、農作物以及手工藝品帶到羅東去交易,一路都是走在這些原始的山徑上。現在的我們可能很難想像,他們必須扛著數十公斤重的物資翻山越嶺數十公里,每一次離開部落就是一兩個禮拜的登山健行,途中沒有任何能夠與部落通訊的方式,這會是多麼煎熬的一件事情呀!
(圖十五:南澳古道沿途一景)
(圖十六:南澳古道大眾路段終點——合流溪)
來到南澳古道的過程是艱苦的,我們騎著租來的「阻尼單車」(一般代步用的單車由於車型、車重以及摩擦力的關係,不適合騎長途及山路),一路從南澳鎮上騎十公里到金洋,緊接著又騎了四公里的山路,最終因其中一輛車爆胎而改以步行到登山口。少了單車,意味著回程的時間將增加,為了能夠準時與葉大哥見面,我們可以說是用相當快的速度走完這條路。事後與葉大哥提及我們包含休息與拍攝,僅僅花了兩個半小時往返合流溪與步道口總共八公里的路程時,他還開玩笑地說我們肯定是用跑的。
不過我們是幸運的。本來我們還在思索要如何把爆胎的單車牽回金洋,畢竟是四公里長的山路,結果就在從登山口走回單車的路上,遇到了一位開發財車的阿伯,願意幫我們連人帶車載回部落。我們向好心的阿伯道謝,只可惜未及詢問姓名,阿伯便瀟灑地踩動油門,消失在部落街道的盡頭。
走在漆黑的南澳古道上
走在漆黑的南澳古道上,夜行是全然不同的感覺,雖然溪流的聲音還在,但已沒有白天時熱鬧的鳥叫聲。葉大哥頭戴一盞探照燈般的頭燈,這是獵人必備的器材,因為夜間打獵的時候尋找獵物的方式,就是透過獵物眼睛的反光。經驗豐富的獵人能夠單從眼睛就正確判斷是哪一種動物,小到蜘蛛、蚱蜢和青蛙,大到山羌、山羊和山豬。「你們看那邊樹上掛著一隻大蜘蛛。」葉大哥的手指向一片漆黑,而我們什麼動物也看不見。
「飛鼠晚上都會待在樹稍休息,所以你拿燈往樹梢上照,找到的機會就很大。不過今天是滿月,動物會怕光,所以相較之下會比較不容易看到。」大哥繼續說著,「這條路是山羊走出來的。」
「怎麼判斷是山羊呢?」我問。「山羊喜歡走很陡的路徑,直接從山上下到溪邊喝水,然後你看這個腳印有兩片,這個形狀是山羊的蹄。」
話音剛落,我和葉大哥幾乎同時看見在這條獸徑的下方山谷中,有一對很亮很亮的光點。「是長鬃山羊。」大哥興奮地說著。仔細一瞧,我甚至看見整顆山羊的頭。「如果沒辦法直接看到動物,怎麼從眼睛判斷他就是山羊呢?」我又好奇地問了起來。「山羊的眼睛比較大,圓圓的,所以很好認。」葉大哥果然是經驗豐富的獵人。一路上,我們就這樣輕鬆地聊著,聽他分享各種關於狩獵的知識和文化,也講了許多部落遷徙的故事,著實收穫良多,怪不得尤幹大哥都推薦我們一定要來葉大哥這邊體驗。
(圖十七:夜間之南澳古道一景)
轉眼間,我們已經走到合流溪。在出發來獵場之前,葉大哥曾經問我們希望沿著古道原路折返,還是沿著南澳南溪走水路回去,我們口徑一致決定走水路。縱然走水路會比走陸路多花上一個鐘頭的時間,但是我們怎麼能夠放過這麼特別又難得的經驗呢!夜晚十一點鐘,皓月當空,我們朝著未知的黑暗走去,還不知前途既刺激又凶險。
【挑戰精神極限—夜溯南澳南溪】
溯溪具有相當危險性,特別是夜間前往,務必評估自身能力與狀態,攜帶雨靴和頭燈等必要器材,並請具備溯溪教練證照的教練帶領,切勿擅自前往。 |
進入溪谷之後,地形變得開闊起來,而月亮也已經來到接近子午線的位置,少了樹木的遮蔽,整個山谷顯得明亮萬分。雖然無法像白天時一眼望穿水面下的河床,但水面上的地形都還能看得清楚。葉大哥提醒我們,由於赤尾青竹絲會在半夜的時候待在水邊覓食,捕捉青蛙以及蟋蟀等獵物,因此在涉水時,下水和上岸的過程務必特別注意,千萬不要去踩到牠們以免遭受攻擊。
剛進入水路的前半小時,我們走在河灘的石頭上迅速穿梭,雖然偶爾需要涉水,但也都是剛過腳踝的淺灘。然而行進半小時以後,涉水的比例突然大幅增加,不少路段水深都到達膝蓋的高度,甚至需要跨越激流。由於我們都穿長褲來,褲管基本上全都濕透了,雨靴也全裝滿了水,萬幸的是天氣還算暖和,不至於因為褲子濕掉而感到寒冷。
(圖十八:橫渡南澳南溪上的小激流)
或許是好一陣子沒下雨的關係,河床上的青苔長得比較多,走起來特別不穩定,好幾次都差一點滑倒。我們涉水過河時,時常走得歪歪斜斜,重心非常不穩的樣子,然而每次轉頭看到葉大哥,總是神情自若地像在公園散步一樣,果然這就是凡人與高手的差距啊!
從合流溪口沿水路走回南澳古道登山口,這段大約五公里的路,我們足足花了四個鐘頭,回到車上時已是半夜三點鐘。我們走到後來都已經精神不濟,即使體力還能負荷,但腦袋感覺隨時都要登出了,Alan 甚至說他好幾次都已經在睡著邊緣。我們下山到卡浪馬固營地升起營火,把濕掉的衣褲晾在營火旁烘乾。葉大哥煮了一鍋泡麵,準備幾道現成的小菜,再搭配一杯米酒,儼然就是豐盛的酒肉大餐。
酒足飯飽,我們直接在營火旁鋪睡袋露宿,原本說不打算睡覺的 Liam 率先躺下,不到三十秒居然就開始打呼,而我自己也只記得有把睡袋的拉鍊拉好,再次恢復意識的時候就已經天亮了。
(圖十九:在卡浪馬固營區升營火)
(圖二十:在營火旁露宿一夜後整理行囊)
一大早,我們連同三輛單車一起搭葉大哥的車回到南澳火車站,因為金洋沒有修理腳踏車的店,只好把腳踏車帶回去原來租的地方修。「你們租比較久,所以內胎就不跟你們收錢了。」車行老闆非常慷慨地直接換另一台車給我們,爆胎維修的問題已解決,我們啃著車行老闆賣的胡椒餅,新的一天即將開始,有一種重獲新生的感覺。
【那些令人懷念、那些令人嚮往】
再度跨上單車往南澳溪出海口騎去,這是我兩年前騎過的路,兩年的時間,可以發生很多事情,很多事情早已變得相當不同了,但也有些事情全然沒變。我彷彿在回憶、也彷彿在追尋兩年前的自己,只不過無論是回憶或追尋,都必須是生命中一條全新的路。兩年前環島途經南澳時,我曾經來到神秘沙灘,當時受到身上裝備以及環島時程的限制,沒辦法走上美麗的長灘海岸,所以這次來訪,其實多少也帶著一點圓夢的心情。
(圖二十一:漫步在長灘海岸上)
神秘沙灘 長灘海岸
比起位於長灘海岸入口的神秘沙灘,長灘海岸深處反而更加神秘一點,因為地形的關係,這裡就像是一座孤島,人們只能依賴雙腳來深入這片奇幻境地。長灘海岸全長大約八公里,終點是一塊金剛女王石,沿途的地質景觀相當多元,除了擁有豐富節理的山壁和岩石之外,我們還能夠欣賞大大小小、數不盡的海蝕洞。有些比較大的海蝕洞或許曾被人起名,但更多時候其實也分辨不出來哪一個洞算是特別的。而山壁和岩石的顏色,除了常見的鐵褐色之外,也有藍色、綠色、黃色、粉紅色等,那是因為岩石的成分可能含有鋁、銅、鐵、鈷、鎳等金屬元素。
如果從地形圖上來看,會發現長灘海岸的陸地一側是密密麻麻的等高線,顯示出地形之險惡。實際站在海岸上,我們能夠看到狹窄的海灘被波濤洶湧的大海以及高聳的峭壁所包圍,其中有好幾段路甚至完全屬於潮間帶,必須要退潮時間才能通行。有時候心血來潮回頭一看,我們留在沙灘上的腳印早已經被海水抹去一大半。
(圖二十二:長灘海岸的變質岩和海蝕洞)
(圖二十三:在長灘海岸補捉浪花蟹的阿伯)
除了一對正在捕浪花蟹的夫妻、和一位騎著越野摩托車的大哥外,我們沒有再遇到其他深入長灘海岸裡的人,或許是因為路途遙遠,或許是因為沿途沒什麼特別的景點,總之這一片荒蕪的海岸保留了它應有的寧靜。
作為一趟旅行的終點,這段靜謐之路也讓我們能夠將這三天來的歷練與心情沉澱下來。或許有人會問,為什麼難得出來玩,卻要把自己搞得這麼累、這麼狼狽?首先,實際行程的時間與我原先所想有些落差,夜溯到凌晨三點是我沒有預料到的事情。不過人生最有趣也最難忘的回憶,往往是那些意外和那些狼狽,而不是那些一帆風順。唯有困難與挑戰,才能讓我們不斷地成長與進步。
再者,既然背負著探勘與推廣的任務前來南澳,輕易地交上一篇遊記就結案,並不是我們三個人想要的。當我們擁有機會和資源踏上這一塊土地,我們能夠做的事情只有更多,不論是在於文化、在於自然景觀、還是在於知識的層面。三天兩夜的時間太短,要真正完成我們心中的目標,還需要更多的人力與時間,但是至少到目前為止,我們也已經擁有很多素材可以和大家分享。
與南澳的故事 未完待續
我們預計在今年夏天安排第二次自主踩線,勘查泰雅族的傳統建築、苧麻與藤編等手工藝,健行至神祕湖探訪部落耕地,以及划獨木舟調查蘇花沿線的海岸地形。我們會持續將南澳的自然景觀、部落文化與觀光資源更完善地呈獻給大眾,也希望能夠喚起更多人對於南澳、泰雅族、乃至於台灣在地傳統文化的理解與重視。
在返回村裡之前,我們繞去了朝陽社區,那裡有一間柑仔店,就像我們小時候在鄉下看到的那種,它有賣令人懷念的大豬公豬肉片,只可惜沒有我更喜歡的香魚片。最後我們在南澳村裡的原藝咖啡屋喝了下午茶,又吃了平交道前的安打烏醋麵當晚餐,結束這三天兩夜的踩線之旅。
(圖二十四:朝陽社區的柑仔店販賣傳統零食)
- 本文同步發表於此
- 本踩線計畫的詳細內容,未來將陸續更新於此
- 更多素材以及針對個別議題更深入的探討,也將會以專欄文章的形式刊登在這個網頁中
- 另外一組特派員分享武塔露營、金岳瀑布以及更多部落美食,詳細內容請參見此
- 南澳古道健行更多照片請參見此,航跡記錄請參見此
- 南澳長灘海岸健行更多照片請參見此,航跡記錄請參見此
【工商時間——Odlo 瑞士智能衣】
首先,要特別在此感謝 Odlo 提供 BLACKCOMB 輕量長袖排汗衣(瑞士智能衣)。這次踩線計劃,同時肩負著實測這一套衣服在台灣登山健行的環境下運作效果的任務。它主打以下三點特色:
- 銀離子抑制氣味技術,具有出色的抑菌防臭效果
- 運動時可調節體溫、維持最佳舒適體感
- 配備耳機線孔,適合戶外運動使用
關於第一點 防臭效果
我第一天即穿著「Odlo 瑞士智能衣」進行一整天的活動,包含體驗尤幹瓦旦大哥的模擬獵場,期間流了不少汗。不過晚上我只利用淋浴的時間,順便用清水簡單搓揉後即晾乾,隔天完全沒有殘留的味道,因此「Odlo 瑞士智能衣」抑菌防臭的效果在此通過實測。
關於第二點 調節體溫
「Odlo 瑞士智能衣」確實讓我在健行、溯溪以及騎單車的時候感到非常舒適,並不會因為是長袖而感到不靈活,說得誇張一點,穿上「Odlo 瑞士智能衣」就好像沒穿衣服一樣舒適,同時又具備保暖的效果。如果真的要論缺點的話,是在林中健行的時候,容易因為被植物勾到而造成脫線,算是「Odlo 瑞士智能衣」的美中不足。
關於第三點 內建耳機孔
耳機孔的部分,由於我自己一直以來都是使用藍芽運動耳機,因此沒有這方面的需求,無法提供有效評論。
以上提供有興趣的朋友參考。
(圖二十五:「Odlo 瑞士底層衣」實穿拍攝)
【參考文獻】
- 白榮銓(2018)。泰雅族傳統織布隱藏的密碼與科學。人文中的科學足跡,57期,20-27頁。台北市:國立台灣科學教育館。
- 王蜀桂(2004)。臺灣原住民傳統織布。台中市:晨星出版社。
- 柯怡禎等(2011)。時代的故事‧時代的歌——故事「莎韻之鐘」初探。台中市:嶺東科技大學觀光與休閒管理系。
- 林克孝(2010)。找路:月光‧莎韻‧Klesan。台北市:遠流出版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