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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發日期2023/04/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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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程日期2023/04/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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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關山岳
玫瑰西魔山,誰取的名字,存心要把人的魂往魔山裡吸。
巴博庫魯山,誰取的名字,彷彿說著旅人魂魄停留在玫瑰西魔後,只剩下無意識的骷髏盪悠悠地來到骷髏谷。
著了魔,一直想去,一直想去,逢人就說,說出一團迷霧,把聽的人裹起來,搔她的腳。搔出一群癢腳的人,跟著一起去。於是,一群人抽著煙,在煙霧瀰漫裡,腳癢地不住地抖。
「見一眼塔曼不夠、魂守著玫瑰西魔不夠、和留在巴博庫魯的骷髏親吻揮別也不夠。棲蘭的氤,松蘿的氳,就和現在這團煙一樣,不會放我們走的。」
迷霧越來越重,腳越抖越大,外面的人已經看不清裡面了。
[前言]
聽聞塔魔巴路線很久了。這是塔曼山、玫瑰西魔山、和巴博庫魯山三座中級山的集稱。
玫瑰西魔就是有一種魔力,它不是一座眼睛看到什麼所以讓你腳癢的山,她是一座讓你先耳朵覺得癢,然後不知道怎麼蔓延的腳就癢了,再來嘴巴也癢了開始吆喝著拉人一起上的山。
一直想去,離線地圖放到都快換手機了,都沒有機會成行。兩天的行程、A進B出要租接駁車,這不是一個人可以獨行的路線。年前撒了網,年後魚兒上了勾,日期定了,路線也定了,日程不變依舊是兩天,但上鉤的魚兒游得快,巴博庫魯山從終點變成了中點,塔魔巴之後,繼續往棲蘭山走,從松羅湖出。
棲蘭池和松羅湖的美本就無需多言,多出來的這段路會經過南勢溪的源頭,更讓人難以說不。
[行前準備]
「看到這樣的推進速度,應該要有十萬分的警覺的,但是我沒有。我當下只覺得,別人太慢。」
製作離線地圖、爬文、看照片、制定行程計畫、標定紮營點與每個休息點是出發前的標準作業程序。美,是閱讀行前資訊時的唯一印象。所有的圖像都在視網膜上過曝,一片白光讓文字資訊難以進入大腦留下記憶。滿覆苔蘚,覺得美吧;橫倒的朽木,覺得美吧;裸露巨石,覺得美吧。小情池,小而美;大情池,大而美。鮮有人跡,幽而美。氤氳繚繞,無視之美。眼裡看不到照片中的路,只看到滿山的綠。
網路上的二日攀登記錄極少。只能按照查到的兩篇記錄,取其平均得到以下的登山計畫。
Day 1: 塔曼山登山口 – 棲蘭池。推進總里程 15 km,預計花費時間11.5 hrs,平均推進速度 1.3 km/hr。預計13:15到達巴博庫魯山三角點,預計16:35到達紮營點棲藍池。
Day2: 棲蘭池 – 松羅湖登山口。推進總里程10.4 km,預計花費時間9.7 hrs,平均推進速度 1.07 km/hr。預計11:50到達松羅湖,15:30抵達終點松羅湖登山口。
「事後回想,看到這樣的推進速度,應該要有十萬分的警覺的。但是我沒有。我當下只覺得,別人太慢。」
長期累積長跑運動的習慣、過往比對自己與前人登山記錄的幾次經驗、加上前一個月才剛單攻奇萊南華42公里覺得體能無虞,再再都覺得這是一趟平易近人舒服郊遊的行程。要吃甚麼、要喝甚麼,揹了鍋子揹了酒,確認棲藍池已經不在自然保留區內,打火石,火絨自然也進了背包。湖邊野營,生火烤肉,大口喝酒,好不愜意。真的把棲蘭池當成哈盆2.7K,塔魔巴棲松當成兩日野溪遊了。
出發前一周負重18kg銀河洞越嶺步道,平均一個小時可以推進超過4.5km。出發前一日打包,不含飲用水15kg,愈發覺得可以飛起來了。
「正中午,就要在棲蘭池紮營睡午覺。我是這麼想的。」
出發前八小時,逛IKEA,買了兩個超輕量不銹鋼酒瓶,回家把已打包的威翻出來換裝,負重再減500g,放鞭炮了。小睡,等明日凌晨搭車。
[塔曼山登山口 – 塔曼山,3k,2.2 hrs,1.38 km/hr]
出發稍晚,司機開錯路,中停7-11買當日早餐午餐行動糧,保溫壺裡外帶一杯帶冰角的冰咖啡半路喝。
一邊整裝,一邊吃了一個肉鬆麵包。起登時間已比預定出發時間晚一個小時。拍起登照,出發。沿路路況還算可以,一路往上。不怕上,只怕下,是純體能咖的共同魔障。
布條密集,沿著布條走不至於迷路。山老鼠橫行,沿途巨木都坑坑巴巴。山老鼠為求方便,都是在巨木底部切下一小塊可置於背包內大小的木塊,偷運下山。儘管是自然保留區,沿路也都有木塊生火焦黑的遺跡,估計也都是山老鼠過夜留下的跡證。邊走邊討論著如果可以在每一顆巨木上不顯眼的位置裝一顆無線發報振動感測器,是不是個生意云云。
尚未看到預期中的苔癬森林,或許這一側的濕氣還不夠重。
抵達塔曼山。不太妙,比預計時間多花了10分鐘。魔鬼藏在細節裡,所以我們看不見魔鬼。如此順暢的路,中間無大休,還慢了,為什麼?只慢10分鐘,未多想。阿麗提醒了一下隊友,要快一點。
[塔曼山 – 玫瑰西魔山,3.7km,3.5 hrs,1.06 km/hr]
「魔鬼探出頭來了,I see you,Hope you are doing bad。」
下切。上塔曼山時未發覺,下切時才發現路面都是滿滿的樹根,落腳只能踏在樹根上。濕滑,樹根沒有抓地點,儘管穿了雨鞋,還是提心吊膽。重裝陡下切,重心不穩,開始無間的滑倒地獄。倒木變多,翻越、鑽爬少不了,速度明顯放緩。
森林開始被長年的雲霧水氣施以苔癬封印,這種的、那種的、帶一點黃的、帶一點褐的、帶一點紅的、純然不帶雜色的、花狀的、絲狀的、羽狀的、爪狀的綠。樹木只能透過微小的縫隙呼吸。
經過兩個約一層樓高的樹根牆。樹呢?被苔癬生吞活剝了吧。那苔癬呢?好個魚死網破。
上攻。半途遇到從玫瑰西魔山回行的登山隊伍,回報過了玫瑰西魔山之後路更加不好走。BC開始哀嚎,一整路,沒停,帶哭腔的。
邊走邊囫圇吞了一條巧克力派司。「你保溫瓶裡鏗鏗鏘鏘的聲音好誘人。」在41面前打開喝了一口,配上巧克力,又冰又爽。
11:25抵達無景的玫瑰西魔山,區間遲延時間1小時,累計遲延時間1小時又10分鐘。「魔鬼探出頭來了,I see you,Hope you are doing bad。」
不敢長休。巧克力和咖啡在密閉空間裡混和反應,無奈的胃開始以打嗝的方式表示不爽,但還是硬吃了一個肉鬆麵包作為午餐。山頂有輕鬆隨興遊的山友,第一天露宿塔曼山,第二天露宿玫瑰池,急驚風遇到慢郎中,沒有再問後面的行程。合照後,急忙啟程前往巴博庫魯山。
[玫瑰西魔山 – 巴博庫魯山,3.4 km,4.75 hrs,0.72 km/hr]
「魔鬼追人了,有誰想成為巴博山上的骷髏。」
又是令人厭世的下切,沒人有心前往玫瑰池一探,在四處爛泥的叉路營地毫無停步的打算。gps錶上的里程幾乎停滯不前,其實無需看錶也知道,沿路都在努力地抵抗重力,往下或往上。如果有那一絲絲的平移運動,也是轉瞬,來不及加速就準備煞停。
推進過程中,頭一直撞到橫空出世的樹幹。樹根上突出的瘤、岩壁上裸露的岩塊,不斷地朝脛骨招呼。眼睛不知道要看哪裡,看哪裡都不對,都是撞。沒有心思把登山褲翻起來看,應該是傷痕累累了。
「我不會再來中級山了。」我的murmur,已經不記得有沒有說出口。基於對山的尊崇以及對大自然神秘力量的敬畏,我很確定沒有加上那個三字發語詞。
「不會真的要迫降大情池了吧?」阿麗說。出發前的笑話,連備案都說不上,沒想到這會兒成了選項。
氣體依舊源源不絕地從胃裡升上來,可惜這上升氣流沒辦法帶我飛。只能靠喝水短暫抑制反芻感,然後,再被更強的反芻感取而代之。
我累了。我自己知道。
16:10 抵達巴博庫魯山,區間遲延時間65分鐘,累計遲延時間2小時15分鐘。慢了這麼多,感覺變得好不真實,到底發生了甚麼事?
再往後的路徑就不明顯了,布條也會少許多。按照完全不可信的計畫,到棲蘭池還要3小時20分鐘,加上遲延的比例,加上摸晚黑找路,此時此刻,沒有人說要去棲蘭池了。
我恍神了。41好像有說可以下明池山莊,在停車場露營一晚,明天請接駁車改到明池接我們。我好像有聽到大夥兒拍手叫好,可是我們沒往那個方向走。
我恍神了。好像有人問如果今晚住大情池,明天早上幾點要起床補今天失去的里程。我隨口回了,兩點。似乎也沒人當真。
迫降大情池,從一個笑話,一路level up,直上大夥兒此刻的決定。
我累了。不只我自己知道,大夥兒都看出來了。我的累,以說不出話的方式呈現。
出發。「林務局標示,往棲蘭山路跡不明顯,請勿進入。」
[巴博庫魯山 – 小情池,3.2 km,1.5 hrs,2.13 km/hr]
陡下切,一路切到池邊。路跡沒有想像中的難辨,只是我已漸漸跟不上阿麗與BC的行進速度,幸好都還在視線範圍內。看著錶上的推進距離與速度,是整路以來最快的,稍稍安了一點心。火眼金睛的BC在前辨路,41押隊,心情穩定。
17:40抵達小情池,區間遲延時間20分鐘,累計遲延時間2小時35分鐘。
四周都是長草。有水,但是黑的。無處可紮營。
[小情池 – 大情池,0.5 km,0.75 hrs,0.67 km/hr]
「今日事今日畢有了新解,今天的事先搞定,明天的事明天再說。」
池子與池子之間,要不是有一座山擋著,可就連成一片湖了不是嗎。理所當然的陡上開場,推進速度又拉慢了。
陡上就陡上吧,陡下就陡下吧。滿懷走到大情池即可紮營休息的念頭,誰還管明天早上兩點要起床的事。今日事今日畢有了新解,今天的事先搞定,明天的事明天再說。揹包好重,我想休息了。
一個閃神,一個小落差,滑落,重重地撞在脛骨和髖骨上。噴出眼淚,痛地站不起來,知道這下肯定流血了,扭了扭身體,還好沒有劇痛,只是皮肉傷,脛骨上早就坑坑巴巴了,哪還差這一道。
喘一口氣站起身。突然間,耳朵開了,聽到震耳欲聾的蛙鳴聲。就快到大情池了吧。
18:25 抵達大情池,區間遲延時間20分鐘,累計遲延時間2小時55分鐘。一腳踏進長草沼澤,腳沉了下去,黑水漫了上來,心底一驚,沿著池邊走了半圈,都是黑水沼澤,完全沒有可供紮營的位置。下午只是厭世,現在是心死了。
怎麼辦?天要黑了。
看了看等高線圖,稜線上也許會有稍微平坦的地方。「上切吧,先走到稜線上找紮營地,再派人切回來取水。」我說。「橫豎這裡是不可能待的了。」
「誰?誰要回來取水?」
沒人問得出口的問題。
[大情池 – 棲蘭山,1.1 km,2.33 hrs,0.47 km/hr]
「思考能力是此時最不需要的東西,因為已經沒有選擇了。」
爬升,再爬升,轉眼上到稜線上了。到底哪裡有平緩的地方?一個都沒有。
「別想了,直接去棲蘭池吧。」BC下命令。沒有選擇的選擇,棲蘭池終究讓大情池回到一個笑話。思考能力是此時最不需要的東西,因為沒有選擇。
好多地方,路跡真的不明顯了。眼前感覺都不是路,又感覺都是路。以為離線地圖很有用,可摸黑時的離線地圖基本上就是個廢物,gps定位精度就這樣而已,右前方一條看似路,左前方也一條看似路,都是往前啊,怎麼選?走著走著,感覺無路了,是不是要退回去?退回去,要退回到哪裡?回頭一看,我從哪裡來的?gps告訴我是從這個方向來的,但路呢?為什麼我看不到來時路的路跡?天是黑的,樹是黑的,路,也是黑的。
所有讀過的關於迷路時的描述都是真的。所有看似是路的路跡,只有真的走進去一段,才能知道是不是。推進速度越來越慢了。
打嗝越來越嚴重,41說走在後面都可以聞到溢赤酸的味道。水也喝不太進去,一喝就反胃。
對不起,這會兒我完全沒法當那個探路的人,只能看著BC、41和阿麗輪流找路。分不清楚罪惡感和反胃感哪一個比較嚴重。
黑暗之中,時間感和空間感都好不真實。看地圖等高線,以為是在稜線上緩走,實際上卻是鋸齒連峰般的上攀又下攀。對於每個小時推進不到500公尺,身體已經沒有感覺,心裡也沒有感覺了。
20:45 終於抵達棲蘭山,區間遲延時間1小時整,累計遲延時間3小時55分鐘。
沒有水了,要是還有力氣,我願意翻出包底的威士忌當水喝。當然沒有這麼做,不是因為夠清醒,是因為不想卸下背包了。
山頂拍照。忍了這麼久,終於吐了出來。
[棲蘭山 – 棲蘭池,0.4 km,0.92 hrs,0.34 km/hr]
「正午夜,終於在棲藍池紮營昏睡。這是實際發生的。」
下切400公尺,沒有印象怎麼走到的。短短400公尺,花了快一個小時推進,跟在地上匍匐前進的速度差不多了。依舊是不斷地找路、不斷地過困難地形、不斷地磕磕撞撞。
終於,聽到人聲了。遠遠看有光,最前頭的BC和阿麗好像在跟人說話,棲蘭池到了。
21:40,抵達棲蘭池邊,一對男女從帳篷內探頭出來道晚安。
41取水,阿麗煮水。挑了一個好位子,撐著最後一絲力氣搭帳。搭完,在阿麗邊上坐下,吃了一顆阿麗的胃藥,喝了一碗熱鹽水,又吐,但胃暖了一點,舒服多了。
晚餐不可能再吃了。說了抱歉,說了謝謝,道了晚安,躲進帳篷內。脫了褲子,傷勢都集中在左腳上,滿腳血跡斑斑,是因為背包重心不對?還是平衡感不好?百思不得其解。也顧不得許多了,鑽進睡袋,只祈禱半夜不要吐。迷迷糊糊中,聽到帳篷外阿麗和41說話的聲音,聽到隔壁帳篷女生請求我們說話小聲一點,聽到蛙鳴,聽到41說對不起。
然後,就昏迷了。連41進帳篷都不知道。
半夜醒來,發現自己在不住地發抖,發現自己的體重壓在下午被撞的髖骨上,很痛,轉個身,把睡袋裹得更緊一點。又沉沉睡去,不需要一滴酒。
區間遲延時間30分鐘,今日累計遲延時間4小時25分鐘。
「正中午,就要在棲藍池紮營打盹。出發前我是這麼想的。」
「正午夜,終於在棲藍池紮營昏睡。這是實際發生的。」
[棲蘭池 – 松蘿湖,4.8 km,8.17 hrs,0.59 km/hr]
「怎麼辦?」
「要是下午三點都還沒看見我們,你就撤。」
清晨五點起床,霧濛濛的棲蘭池,溼答答的棲蘭池。四面被丘陵環繞的棲蘭池,活像剛被冰凍小行星炸過的一個坑,高速撞擊的高溫把冰融成一片霧,籠罩著整個隕石凹。
胃舒服一點了。煮了大夥兒今天的飲用水,放涼。阿麗熱了昨天半夜煮的食物,蒜苗炒山豬肉,洋蔥炒蛋,大家分著吃。收帳,外帳、內帳,沾滿了甩不乾淨的露水,這下好,背包比昨天更重了。
06:30,拍照,準備努力爬出這個昨天才剛爬進來的隕石坑。
和之後的一路陡下切相比,短短的上攀總是令人十分珍惜。擔心昨天反胃的狀況復現,阿麗又塞了一顆胃藥、檸檬鹽片、和一包電解質補充包給我吞。
頭一次在山上吞了這麼多藥。未來,胃藥肯定是標配了。
沿著稜線一路地陡下切。到松蘿湖之前,有海拔800m要吞。在以前走過的路線上,這樣的高度變化和倒沙漏一樣的理所當然,你順手把沙漏一翻,你就和沙子一般順水滑落一千米。但在這裡,每下切一米,都覺得要命。用滑的、用鑽的、用爬的,就是無法好好地用走的。
倒下的巨木持續地要求大夥兒學習謙卑。只要跪得下去,人生便也似乎沒有甚麼困難事。才怪,現實會以背上重裝的壓力型式,迫使我們趴下去,看清地上的每一粒沙,直到鼻腔裡充滿帶有水氣的土味為止。而當覺得過了水逆,好像可以起身了,可以喘氣了,可以拍拍沾黏在胸口和下巴的土時,巨木又說,時間還早吧?以至於那苦苦的土味始終停留在大腦裡無法散去。
大腦本質上拒絕接受今天的推進速度和昨天一樣緩慢。所以當事實上是一樣慢甚至是更慢時,時間的現實感又離開了。
找路,依舊耽誤了不少時間。BC問了好幾次「怎麼辦?」
預計12:00和一力在松蘿湖會合喝可樂,結果12:00才下切到南勢溪源頭,乾溪溝,無水。累到不行,再次進入失語模式。
溪溝卸背包,吃午餐。喉頭和溪溝一樣乾得令人作嘔,麵包配了水也吞不下去。小番茄和蘋果,阿麗的包包是小叮噹的任意門,都第二天的中午了,還能變出這些東西。但是感恩,這是現在唯一吞得下的東西。
再出發,見到水了。有水的溪像是家,當然距離家,還很遠。
在灌木叢裡、雜草叢中、人走的路、獸走的徑,看起來都一樣,但終歸都是路,走到人的家還是熊的家而已。在溪邊,沒有路跡,該沿著溪邊走、該過溪、該在哪裡過、該高遶、該在哪裡繞、又該在哪裡切回溪邊,更沒個準。好在gps路徑就是沿著溪走,好走不好走而已。太源頭了,還不會出現瀑布深潭的地形。順順地走,推進速度變快了。
大河戀的場景,在絕美的南勢溪裡重現,寬闊但清淺的溪面,兩旁仍然是被苔癬包覆的森林,走在水裡,清澈的溪水淹過腳踝。雨鞋太厚了,感受不到溪水的冰涼,心裡開始懷念穿著溯溪鞋踏入溪裡的一瞬間,溪水從鞋頂灌入,那種直透心的感覺。
遮陽帽浸了水,擰了擰,帶著水卻又不會滴下來,戴在頭上,好冰啊,冰到腦袋裡了。
有兩三個平坦的營地,從松蘿湖這頭上來過一夜,一定很舒服很愜意。
走得太順,錯過了叉路口。再這麼走下去,再過一天,就到蕭張了。幸好41發現,及時回頭。
離開主溪道,再次進入另一個乾溪溝,估計要入夏後才會有水。上溯,看地圖,溯到頂再往下翻,就到松蘿湖了。下五三點前到,沒有問題,一力哥應該還在吧?
14:50,壓線,區間遲延2小時20分鐘,鬼吼鬼叫地抵達松蘿湖,期待聽到一力哥的回聲。有人回,但不是一力。一力哥是沒來?還是早走了?
[松蘿湖 – 松蘿湖登山口,5.6 km,4.0 hrs,1.4 km/hr]
終於,回到大眾健行路徑了。路跡清楚,沒有困難地形,接連不斷有人要上松蘿湖夜市,看到人的感覺,舒服,看到這麼多人的感覺,不舒服。
趕路,再趕路,BC下山後還要趕車回高雄上明天的班。知道沒辦法在天黑前抵達登山口,但還是盡可能地跟上BC和阿麗。阿麗在前頻頻回頭,41在後不斷地踢我的腳跟,讓我不致落後太多。
18:50 抵達松蘿湖登山口,區間遲延30分鐘,累計遲延2小時50分鐘。一力哥有來過,又走了,司機大哥說。
鬆了一口氣。
一群人終於吹散了這一團迷霧,擺脫了骷髏。
謝謝阿麗、謝謝41、謝謝BC。
不需要報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