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幻森林,精靈聖地,綠毯鋪展在路徑上,是如此隆重又柔軟,躡手躡腳地行過深怕打擾。綠絨絨的枝條,盡情伸展,垂掛的綠簾,如幽暗神秘的閨室,我們帶著既興奮又虔敬的心情走入這座綠之魔宮,每個不同形體的綠球,如綠獸守衛,或扭腰,或擺臀,像是玩著123木頭人,轉身之後都活靈活現地舞動起來。
這裡是大里仙山,彷如仙境般,讓人讚嘆連連!一走進如被魅惑般,嘴巴自動張大無法閉合,眼睛發亮到處尋奇,心臟興奮地撲通撲通,而腳更似乎被苔蘚黏住無法離去,是怎樣的山嶺與物候可以造就出這片壯麗奪目的景致,而又是怎樣的福分可以親臨現場感受這美好!
那各種層次盈滿眼的綠啊!深刻到讓我彷彿一閉上眼,就能回想心在裡面飛舞的快意,舒服的觸感在掌心遊移,而這樣一方空間,更是安頓身心的庇護所。
自從去過鴛鴦湖、加奈鹿山後,對於松羅苔蘚密布的魔幻森林,有種說不出來的吸引力,使我一心嚮往。把傳說中的魔幻區域放在心裡,彷彿召喚著我前去,待時機成熟就探訪。
這次宛如魔戒遠征軍,邀請了一群身懷絕藝的隊友同行,從遍地油桐花,走到台灣杜鵑大道,從海拔460公尺的瓦拉米登山口,上到2000公尺的大里仙山,再下降到340公尺的鹿鳴登山口,一個圓滿的O型縱走,也圓滿了我的宿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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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因拜讀了幾本有關大分事件及八通關東段的論書,這次再走上瓦拉米步道,有著不同以往的感覺,沿著石壁開築的古道,樸拙的山風橋,走了多次,卻還一直無法到達嚮往的大分。在佳心駐在所往上切往黃麻山的路徑時,心有一下子還留在古道那往深遠大分的方向。
沿著石壁開築的八通關古道
這裡雖是僻居在台灣後山的仙境,但尋幽訪勝的山行者仍然偶來探訪,沿途都有布條,路徑在繁雜磨人的中級山裡,也還算好走。不久,就看到疊石牆,推測是耕作區的遺構。書中那些遍佈在各區的布農部落,阿桑來戛、米亞桑、太魯那斯、馬西桑、喀西帕南等,祖靈們是否仍在自己的家園裡遊蕩呢?
一路上,大都行走在樹蔭下,但悶熱的氣息逼得我們汗流浹背,陡上的路徑讓一開始就背了沉沉水袋的大家都放慢了腳步,越過好幾個大石壁,爬升了近400公尺之後,終於上稜,第一個山頭黃麻山,也終於到達。黃麻山,標高1288公尺,聯勤三等三角點內補350號、新中橫05號。第一次看到有新中橫字樣,滿腹疑惑,經查,「原來早些年從玉里到南安是屬台18新中橫公路,可是當玉長公路通車後,便變成台30線公路。在日八通關古道計畫道路上所設置的大約有11座聯勤測量隊補點,補點上面會刻字[新中橫XX號]。」
爬山,走的不只是實際上的距離,也走進許多的歷史過往,一個基石上的文字,卻隱含著當時社經生態的種種面向。而我,也突然想起了曾經與好友走過的新中橫健行隊……
沿著山的稜線繼續前進,但有時遇到大落差,只能從旁邊下切再腰繞再上切,濕滑的路徑,也預告著愈來愈接近魔幻森林。快要到達大里仙山前峰時,開始出現綠毯鋪地,這綠還席捲而上,包覆了杜鵑林,原本就已經糾結如靈魅般的林子,再覆上綠意,更添神秘。還記得往馬海濮岩窟時,也有一片美麗茂密的杜鵑林,綠手臂向著光的方向奮力伸展,擺款軀體,舞動著日光,吟詠著濛霧。我還惦記著要再去那裡,沏上一壺茶,靜靜悠賞。後來聽聞賽德克族人阿光,說起他小時候夜晚在這片杜鵑林迷路的情景,那美麗變成了恐怖,幽靜變成了淒清,大里仙山的這片延綿杜鵑林,在濃霧瀰漫或者闇夜寂靜時,也會有不同的樣貌吧!
巨木的旋轉
續行來到了帆布營地,藍白色的帆布,是獵人棲息的處所,現場還留有一個鍋子及幾罐水,是個很舒服的營地,但,我們得繼續往前走,今天走多了,明天就走少,固定沒得偷懶。但,不是我不願意走快,而是魔幻森林太迷人,大片大片的苔蘚林,讓我忍不住觸摸與擁抱,像是絨毛玩具般舒服。
像鹿角的苔蘚
大片大片的苔蘚林像是絨毛玩具般,我忍不住觸摸與擁抱。
大里仙山前峰,標高1687公尺,山字森林三角點。基石已經剩下一小截,不知道再過幾年來,會不會被大自然回收了?愈近傍晚,雲霧慢慢升起壟罩,將魔幻森林點綴得更加迷濛,附生植物滿布,潮濕的似乎都要滴出水來。
從巨樹中穿行
愈來愈接近三叉路口了,我們今晚的落腳處坐落在開闊平坦的林子裡,三人小組找到水源,今晚可以無限喝茶啦!月光皎潔,明天的魔宮令人期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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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濛的夢還沉睡著,林中鳥兒劃破靜謐,歡愉地鳴唱,喚醒了陽光,喚醒了森林,也喚醒了山林過客。夥伴互相關心是否睡好,在滾滾唱歌的熱水中,濃郁的咖啡香沁人心脾。佐著晨光,蓊綠的樹冠層上方,是蔚藍穹蒼與如絲白雲,今天是好日啊!
大家雀躍的心高昂,就要探訪大里仙山綠之魔宮了,往上攀爬了一會兒,苔蘚松羅鋪天蓋地的蔓生,沒想到這麼快,我們就進入了真正的魔境。循著布條的指引,我們要攀爬,要鑽伏,要跨繞,要橫臥,讓肢體跟著杜鵑林一起扭擺伸展無極限。有時貪拍照,還會不小心迷暈方向,樹因為都穿上綠衣,垂掛著松羅,更增加辨識的困難,但不管是陽光普照或者霧氣迷濛,這裡的景都有一股超脫的靈氣引人流連忘返。紀錄上一個小時就能到達大里仙山,我們花了一個半小時才到,其中的半小時都在欣賞、讚嘆及拍照。恨不得能在綠之魔宮裡多待上一段時間。
請跟我來
至此,方能真真切切明白,山頭不是最重要的,只是我們設定的折返點或地理目標,真正的目的,就是從大里山前峰到大里仙山,這2公里多的路徑兩旁,甚至整個山頭,生氣煥發的、濕潤氤氳的、得天獨厚的森林。
大里仙山,標高2043公尺,二等三角點1677號。展望極佳,看得到天空堡壘之稱的新康山,也看得到遠方的雲海翻湧,盡情瀏覽一番後,準備返程了,心裡離情依依,不捨的是不知何時能再來拜訪,也不捨好夥伴們滿心愉悅的山行。我們回到營地先吃了午餐,準備一路下切1500公尺到山下。
營地
要離開營地了,濃霧如離情籠罩
跟來時的腰繞及稜線路徑不一樣,雖然距離短,但部分路徑的坡度非常大,林相也更有野味。我們很幸運巧遇了一隻正在進食的標蛇,大啖蚯蚓的牠,可能覺得超不幸吧!標蛇屬於台灣特有種蛇,橄欖色系的鱗片,有種規則一致的美感,纖細的身形,頭部小而橢圓形,眼睛微小的像一顆黑珠子,透漏著低調且溫馴的個性,身體表面的鱗片受到光線照射時會反射出彩虹般光澤,可惜在森林底層的我們無緣見到,也不想再有過多的打擾。
詩(濕)意盎然的菇菇
走了近2小時到達斛南山,標高1120公尺,山字森林三角點已遺失。山友用一塊石頭寫上斛南山,聊表紀念。30分鐘後,到達最後一顆山頭鹿鳴山。鹿鳴山,標高842公尺,聯勤三等三角點內補347號、新中橫03號,第二顆刻有新中橫字樣的三角點再度出現,進度還不錯,時間比我們預估的早,剩下最後下降500公尺,就可以卸下一身濕黏的裝備,大家卯足全力往下降,期待文明世界的冷飲消暑解渴。
這趟大里仙山O型走法,彷若中級山的縱走,行過五顆三角點,雖然沒有特別收集山頭,但,每走完一顆,彷若興奮劑,能再度提腳往前邁進。
人生似乎也像許許多多的山頭,怎麼走?用什麼速度走?和誰走?走出什麼況味?隱含了大哉問,或許,有一天我也能邊走邊想出什麼來。
大里仙山O型走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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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00南安登山口(台30線0K)起走-->0935-1000佳心駐在所(806M)-->1025耕地工寮-->1055休息-->1125上稜-->1150-1242黃麻山(1288M)-->1355帆布營地(1388M)-->1555大里仙山前峰(1687M)-->1730叉路口附近營地(紮營)(1850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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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30叉路口輕裝-->0825-0900大里仙山主峰(2043M)-->0950-1055叉路口(重裝) -->1253-1315斛南山(1120M)-->1348-1405鹿鳴山(842M)-->1510台30線2.5yK(340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