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數不清到底跨出了幾步之後,終於來到峰頂,就差那一步。這一步,我想了好久好久;這一步,我等了3年多的時光。剎那間我突然不想邁開那一步,像小時候那樣珍惜地舔舐著嘴裡好不容易得來的棒棒糖,像小時候那樣憐惜地小口小口啜含著節慶喜宴之日才有的冒著氣泡的汽水,深怕這些得來不易的美好事物快速的消逝,終被遺忘。
前方的夥伴回頭,剎那之間在峰頂的迷霧裡以為是曾經熟悉的學弟妹的面孔,等風把迷濛的雲霧吹散,才發現風移雲往除了把往昔的登山回憶吹送離開,但同時也帶來了新的容顏。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把關於舊日的回憶仔細再收藏好,抬起頭,想像著應該把屬於未來的新的印象深深地吸收到意識之海裡。
我終於跨出了那抵達山頂前的最後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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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月31日晚間
按捺住起伏的情緒,平靜地告別不能和我一起爬山而正哭泣的哥哥、根本懶得理我而正打包明天坐車出遊所需的玩具的弟弟,以及看得出來也正在努力抑制情緒的太太。將近20年的登山時光裡,我已經看慣太太在離別時的各種反應,雖然大部分的時候我們同行,但幾次的出國遠征、多天數的百岳與中級山探勘就必須在出門前面對她的各種歇斯底里……呃,是各種情深意濃的依依離情。
一一吻別了家人,心情有點沈重不捨,但只維持在3步的距離之內。
3步之外關上車門扭轉鑰匙發動引擎,行車記錄器、空調等一一作聲啟動。按下電源鍵,柏安妮嬌媚慵懶的輕聲哼著曲調,『come on~』她這樣媚惑的說。1990年張國榮和柏安妮的『兜風心情』瞬間充滿了空氣震動著我的宇宙,握著方向盤提高速度在國道3號上奔馳著,我明白青春的時光不會再回來,但我還依稀記得青春時候空氣中洋溢的味道、在光與影之間、在我的紫色兜風50摩托車之後,那女朋友純真滿足的微笑,一切的一切都永恆地存在於我的人生印象中。
在燦亮浮華的盆地都市邊緣接到Adam後,直接前往今晚預定過夜的地方~南山村。
6月1日清晨
清醒時南山村仍然靜謐無聲,下車後Adam說他的登山鞋不見了一隻,初聽聞我以為他在開玩笑,所以不理他慢條斯理的收拾睡袋等裝備,等我全身裝扮完成並在盥洗完畢後才和他一起在村內的街巷之間看是否會有奇蹟(鞋子)出現。
昨天的路程中已經提醒過一些外出注意事項了,沒想到還是因為大意而發生這樣的情況。省道上菜車已經陸續的出動往返,早餐店保溫櫃的蒸汽早已氤氳瀰漫,超過設定的時間後只能換穿慢跑鞋無奈(嘿嘿~我沒有)的出發。
今天的攀登計畫是雪山主東線,但因為一早的突發狀況,所以取消了雪山主峰的行程只到雪山東峰即可。以我們兩個的體能和裝備真要拼上主峰也是可以,但就像原本有一手好牌,若不按照時機出牌,時間這對手會把手氣(變數)這玩意兒增加到無限大。活動前的計畫我都會準備幾套劇本隨時因應使用,不過倒是從未想過鞋子不見的戲碼。
變數包括氣候、高山症(或其他意外)、交通......等各種情況,這些都必須考量在內。從19歲開始參加登山活動到現在,我始終認為,登山最有樂趣的地方就是~全部。在書房攤開嶄新的地形圖嗅著印刷的油墨味,思索攀登山岳的種種規劃,到開始執行活動的一切過程、活動結束後的種種回憶,每一點每一滴都深深地征服了我,讓我內心為之瘋狂為之著迷,最後登山成為了我人生中的最愛。
暫別了蘭陽溪上游溪谷乍現的粉紫晨光和幽藍晴空的高積雲,沿著台7甲線往梨山方向前進。隨著公路迂迴上升至思源啞口,忍不住開窗讓車外冷冽的空氣幫我隨海拔上升而逐漸高張燃燒的內心降溫。
記得19歲那年的夏天當我連滾帶爬、跌跌撞撞的走出南湖群峰的懷抱,在等候國光號回宜蘭的空檔時,就在這谷間清澈蜿蜒的小溪裡淋浴,夏日的陽光是我的洗髮精,把我閉塞的思慮滌清,而林間的微風是我的沐浴乳,將我髒污的身軀潔淨昇華。沖淨後的熱綠茶把首嚐百岳登山的複雜滋味(浪蕩山林的沈重負擔和回到人間卻又懷念)一起吞送入喉,永生難忘。
進入武陵農場,這些年偶爾會在螢幕中看見花季時節人車和花朵爭豔的新聞片段,不知大地若有選擇,是歡喜於此刻的冷清孤寂?還是熱鬧時的如織喧囂?車往雪山登山口方向上行,車停好後馬上動手的,就是煮好熱水沖著昨天磨豆包裝的掛耳包,暫時什麼都不想說,先來一杯熱咖啡就對了。襯著羅葉尾山投射而下的燦爛陽光,配著新鮮芳甜的熱咖啡把早餐吃完。
約7點於雪山登山口出發,山羌如犬吠般的鳴叫聲如潮浪般陣陣堆疊逐漸遠去,山徑上的紅毛杜鵑宛如煙花墜落大地般零星地生長在二葉松林間,花白嫣紅的綻放著燦爛。雙腳踩踏在佈滿松針、碎石和樹根的山徑上,此刻的心情充滿了亢奮激昂的情緒,如連珠炮般的言語不甘願輕易停歇,對著身邊的Adam叨叨不休地談論著關於山裡的往事。
2個小孩陸續出生後,這幾年來實在沒時間爬山,只好利用參加各地馬拉松賽事,美其名為培養另一項運動的興趣,但實則作為訓練體能的方式,而今天也很想試試這樣的模式對我登山有沒有幫助?效益有多大?希望這一趟行程能檢驗出心得。
春天的氣候多變似戀愛女人心,加上近日鋒面逗留不散,四周的薄霧逐漸蔓延增生。Adam與我偶爾同赴馬拉松賽事、同騁三項競賽、同馳鐵馬輪行,今天則是首次和我結伴同遊山林。彼此相知甚深,結伴出遊毫無磨合的齟齬尷尬,反倒如光與影般的看似對立實乃結合之無礙搭配。
沿途登山隊伍絡繹不絕,彼此錯身而過時的招呼禮多,如同春天降臨大地所帶來的繽紛浪漫般令人感到舒服愉悅。白耳畫眉的鳴叫聲偶爾穿過樹葉林梢隨風而來,身處大自然之中,當下令我內心感受到無比的寧靜與滿足。
年輕剛接觸登山的時候,宛如孩童遇見水池般雀躍直奔水畔戲耍,激起波浪漣漪。現在重回山林,心境卻似沈澱後的水泉般清澈冷靜。生活中除了愛之外最珍貴的是什麼?對現階段的我來說,是時間。
在山裡的時間,可以把生命純化為只需應對最簡單的事物即可,口渴喝水、累了休息、餓了飲食、有景拍照。慾望也簡化為樸實更多,一陣清風解熱、一縷清泉止渴;一方平台展望、一根枯木倚靠。在如此遙遠孤僻的地方回看塵世中的執著渴念,才發現那些偏執在時間的長河中竟是如此的微不足道,在我們只有一次的生命裡竟是如此的瑣碎無趣。
生活中我愛看浮雲,偶爾跑步時會乾脆坐下來望著清晨雪山山脈的晨光,為雲幕打上絢麗的金黃,和傍晚頭前溪出海口方向和藹溫柔的橘紅夕陽。長空中的流雲形狀永遠千變萬化、難測計數。但也永遠不會再回頭、永遠不會重現。
偶爾恍惚間,我會以為走在前面的是往昔同甘共苦過的老面孔;喘息的時候聽見腳步聲,我會以為學弟們又在偷懶鬆懈;走上坡頂的時候,我會以為他們都坐下來所以我在等待休息時的軟糖。新的夥伴讓我內心浮現幾絲沒人懂的孤獨,那是要結伴走過山林多年才有的一種共同感。我們的語言就是一串串沈悶穩重的腳步。只要攤開地圖、按下GPS的開關,我們就能用彼此的雙腳一步一步傾訴著對於山林的愛戀,我們就能用一段一段的山徑銘刻出對山林眷戀的頌詞。但也因為身邊新的面孔,讓我不再用暴烈的手段去表達情意,而用溫柔的細語和呢喃傾訴胸懷,用徘徊低迴的缱绻告白惦記。
匆匆路過里程標記2K林間霧中的七卡山莊,9點左右抵達位於4K標記的哭坡前觀景台。略作歇息之後繼續上行。哭坡這段陡坡約400公尺,漫談緩行間便已上至坡頂,隱約可見後方山頭之東峰。
上至雪山東峰前,我轉身讓Adam先行登頂,這將是他的第一座百岳,值得尊享率先品嚐的滿足感。登山口至此里程約5K,花費2小時多。
佇立東峰之上、雲霧之間,登頂對於年輕的我來說,最多的部份總是激情,事前的計畫不論用何種手段執行終至於此~小小的一塊角落,不一定有展望但幾乎都會有埋設的三角點。但後來登頂的心態慢慢在改變,激情的部份還在但縮小了很多,逐漸增大的是活動行程漸次完成的不捨與留戀。
山容依舊在,但雲飄過就換了模樣、身邊的夥伴終究會讓時間這莊家洗牌,而我也會慢慢變老。或許這就是人生的滋味吧,有酸澀苦楚才知道甘甜的滋味竟是如此豐美。
我隨時都會問Adam有沒有異狀,急性高山症的徵兆不外乎那幾個,但以我個人的經驗來說,我覺得很多案例中最致命的因素,就是以為靠藥物就能緩解症狀,然後繼續攀登行程。我沒有非登不可的山峰,所以行前有再三叮嚀,萬一彼此之間有誰不適,下撤就是最好的也是唯一的治療方法。畢竟,保得小命在,青山繼續爬。登頂的短暫快樂過後我問他狀況,他竟說頭痛不舒服,又接著說現在好多了。警覺心頓起,馬上收拾離情依依的心情,於10點多整裝下撤。
把隨身的垃圾袋放在背包側袋,方便我沿路撿拾不少細碎的包裝紙等垃圾,如果其他的登山客能再多注意點細節,我想山徑絕對更乾淨更自然。
下坡覺得輕鬆愉快,當然東峰是很短的路線,加上負重也不多的緣故。不過回想自己的經歷,想來這2年的馬拉松賽事把我鍛鍊的比以前更強悍了吧。
大約中午12點回抵雪山登山口。雨勢已然增大許多,迅速上車後打算前往遊客中心停留略作梳洗,路上間或大雨,時而雲破光開,在農場的迎賓橋旁逗留,橋下的有勝溪激流滔滔,號稱”迎賓”的青楓樹不見秋意嫣紅,卻見春風鮮綠,此刻陽光初霽,微風送來林間芬芳,令人深深地陶醉在這山林的一角。
在南山村逗留吃點熱食,此地較之以往環境熱鬧乾淨許多,現在可以舒舒服服的坐在偌大的小吃店裡用餐,排骨飯、焢肉飯各式菜色飲料任我選擇,牆壁上的電視正播放著偶像劇。學生時代來附近爬山都要搭乘國光號從宜蘭一路晃盪過來,此村是必定停留的大站,當時我的選擇只有肉粽和國農鮮乳(老闆,來一組喔!)。若不回到車裡吃,那麼漫天飛舞的蒼蠅和你一樣清楚你手中的肉粽比菜園的高麗菜香。若回到車裡吃,接下來又要晃盪上思源啞口,非常有可能在邊吃邊喝的情況下暈車,下車後鐵定更難受。
吃飽後在南山村遊車河閒晃,不是我浪慢感性,而是為了找Adam的鞋子。遍尋不著後只好抱著遺憾(我沒有)開車往宜蘭(羅東)方向出發。沿路雨勢不歇,時大時小,暫且由我充當車掌小姐為Adam介紹沿路各村落的個人登山舊事,後途經牛鬥,此時我頓生回家念頭~舒舒服服的躺在床上、開著冷氣喝熱茶看書睡覺。而且,家人都在花蓮娘家,單身之夜簡直太令我遐想難耐……。
也許在舒適圈待久了吧,要我花錢住宿是一回事,重點是花那個錢還比不上自己的窩來的愜意。冷氣我家也都是日系原裝、眠床我家那上下墊加起來接近6位數(說真的我覺得家具最重要的就是床,預算夠我盡量買好一點的)、宜蘭到新竹也不過1.5小時(沒塞車的話)……林林總總加起來所以每次我不愛住外面(真要住寧選旅館不選民宿)。
不過不論我如何撩撥Adam,他就是想留下來。那就決定住梅花湖上方的三清宮,主要就是方便就近在梅花湖跑步,如果明晨天氣轉好的話。晚上到羅東市區用餐,其實我想吃個便當就好,方便簡單。不過Adam這傢伙胃口似乎很好的樣子,也許他配合我也委屈了,所以折衷之下的氣氛我們選了某巷子裡的日式簡餐店,然後在梅花湖前的全家便利商店來支香草冰淇淋為我們的今天舔出一個個未來的夢想,有下一次的雪山攀登、有9月梅花湖三項的目標成績、有年底前的馬拉松成績設定、有……冰淇淋舔完可以再買,夢想何嘗不是?管他做不做得到,有了目標努力追求,這樣生活不是有趣多了嗎?
夜宿三清宮香客雲房,費用為150元台幣,房間為8人房,說是通舖但每一床還是施以簡單木作區隔,反正我自備睡袋、枕頭,加上原有的枕頭棉被床被倒也湊合著睡,只是不知哪位老兄把冷氣、電風扇開的稍大,讓我入眠後恍恍惚惚間以為自己在南極工作站做科學研究。
隔日天亮先沖杯咖啡,然後前往山下的梅花湖沿著環湖步道慢跑。陽光晾曬著大地,昨天連綿不絕的雨滴已然群集在湖中,匯聚成盪漾的春光瀲灩。跑完全身大汗淋漓,我開車到附近的寒溪部落裡的山溪泡水沖涼。下車時Adam有點遲疑有點驚恐,我能從他的神態中能夠感受到這份情緒。我試著解釋,以前我唸書的學校就在宜蘭,每個星期假日登山社都有安排活動,而我根本不捨得回家,上課之餘就是練球,假日則是在宜蘭地區的山林間連流忘返。逐溪露營是家常便飯,而這般清涼潔淨的山溪怎可能暴殄天物而不一親芳澤?
穿著慢跑褲直接浸入河裡,仰躺著只剩下眼睛鼻孔露出水面,閉上眼睛讓水流如女性纖細的手般輕撫全身毛孔,關於登山的往事這次終於如洪流般潰堤傾瀉而出,啊,那些關於青春、關於登山的點點滴滴回憶,那些山、那些雲,以及那些來來往往的夥伴或過客,如身旁的水流般永遠不再回來。
1978年我的父親不知從哪弄了一本初版的『台灣百岳全集』,那是他眾多蠢事中少數令我讚嘆的好事之一(最好的當然是生下我,最蠢的事就是每次逛夜市都忍不住買一堆比如檯燈、掛鐘等一回家就壞掉的東西,連身為小孩子的我都看得出來旁邊跟著喊價的路人根本和老闆是同一夥的)。
國小的時候我常常翻閱那一本百岳全集,在字裡行間、在風景圖片之中,總是想像著若能前往一探究竟該有多好!若能在八通關草原打滾該有多好!(勸你不要,那是高山箭竹,才不是我以為的”草”原)若能背上背包走入幽深的森林裡該有多冒險!若能搭起帳棚和知心好友同享一縷篝火的溫暖該有多好!
我沒辦法推論我的人生若沒有闖入『登山』的神祕領域,會變成什麼樣子。但我現在能肯定的是,登山,在我的人生來說,是自己的興趣涵養裡,最珍貴最有意義的一件事。
裸身擦乾後著裝坐在水畔邊的石頭上聽著水流嘩啦啦不停的作響,我想起了好久以前在康輔社團間傳唱過的一首歌~『當我遠颺』(黃凱文)。
『當我遠颺不再回頭望,不要問我流連哪一個山上
今夜的星光塞滿我胸膛有太多的日子,值得一唱再唱
當我遠颺掌聲不再響,嘆一口胸中氣,泛幾滴淚光
讓凝結的氤氳慢慢蘊釀,化為一室的馨香讓我泣不成行
當我遠颺不再回頭望,或許我將從此遠渡重洋
年少你我也曾如此瘋狂,往往在深夜中醒來笑到天亮
而心已在一方,讓故鄉在他鄉,就讓烈酒淌過我整個心臟
總是不敢久留同一地方,因好景總不長
當我遠颺我有話要講,浪漫容易頹廢,多情會受傷
看看你們和我越來越像,當愛和欲望交織時,要學會堅強』
很多年前在蘭嶼旅行,民宿的老闆帶著我去私人地點浮潛,結束前把戰戰兢兢的我留在海面自己潛下海面撈取幾個五爪貝,他就像是到廚房的冰箱拿東西一樣輕鬆自然,在岸邊一起生吃貝肉的時候他說不管身處何方,海洋永遠是他的鄉愁。
談笑之間偶爾眼神的飄移之間我都會望向小島上最高峰-紅頭山,抬頭仰望想像著海洋另一端的大島的山脈稜線上是否有我的鄉愁?
晚間吃著民宿主人招待的飛魚乾,他說飛魚的飛翔是一種本能,偶爾要逃避其他大型魚類的追擊。但我想那也許是一種眷戀,眷戀另一個空間的美麗開闊,一如鰭下的深遠海洋。我之愛戀山林,亦如飛魚躍起滑翔在洋流皺紋的波浪之上,即使終究還是必須回到水下,但只要有機會我還是會破水而出,因為,那時候所看見的星光特別明亮耀眼,那時候的夜空特別深邃神祕。只要有機會。
野溪邊泡水結束換上新裝,在寒溪巷邊的『幾度』咖啡落座,現在出去吃早餐太晚吃中餐太早,乾脆在這裡吃個早午餐。此處地處蕃社坑山稜線下方一側,倚山臨溪,環境清幽造型淡雅,還好非炎炎夏日,我們選擇室外座椅。我們是第一組客人,所以服務迅速。此時周遭靜謐少聲,店家開啟屋頂噴水降溫裝置,細微綿密的水珠宛如迷濛的霧氣襲落,一隻大琉璃紋鳳蝶在這陣陣水霧中穿梭飛舞,慵懶的坐在這花園邊,舒爽宜人的氛圍充滿著我的內心,而且,我現在可是單身呢。
再好看的電影也會散場,再難忘的旅程也將迎向結束。北返後車子彷彿是一條迷途的鯖魚般又游回到群體之中,放鬆油門悄悄滑入了市區燈號下陣列的車流裡。
『嘿,下次什麼時候再出發?』Adam對我說。
『怎麼啦?你把心留在山上了是嗎?』我回答。
後照鏡中左右兩邊可以看見我們同時側過頭,並在嘴角掛上微笑。在那笑容之中,我可以看出彼此對山林的留戀和不捨。
其實,我的心始終都寄放在雲霧中、在高山箭竹叢中、在涓涓淙淙的谷溪中、在崎嶇突兀的土石小徑中、在連綿的稜線上、在陡峭的絕壁旁。我的每一次上山,都只是為了把心暫時安置回身上,讓靈魂再一次充滿熱愛生活的電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