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投】干卓萬山行四：卓社大山

阿棟
2013-01-05 發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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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天，我們將迎來此行最艱難的一天──走十八連峰上卓社大山，再從卓社下武界林道。過往的紀錄多是從三叉峰營地，或是卓社大峰東峰下營地輕裝原路來回卓社大山，許多紀錄都是半夜二、三點摸黑出發，一直到太陽將下山的五、六點才能趕回營地，十四、五個鐘頭的長途跋涉，也讓許多人不得不中途而廢。少數幾篇重裝下武界林道的紀錄也不容樂觀，時間省不了多少，下林道後還有一段狀況不明的V型谷斷崖，「一定得趕在天黑前過（斷崖），否則十分危險，」昨晚在討論時，每個人都不無憂心地認同這想法。

於是，我們決定比平常提早一個小時出發。清晨五點，天色還昏暗，我們即戴起頭燈摸黑出發。約半小時，漸走上卓社大山東峰，這時天才微明，我們看見東方的天色為朝陽所狎玩，由初時的深黑、淺黑，到暗紫、淡紫，到一種螢光的藍，最後染上橙的、紅的、蘋果臉頰般的亮彩，這朝陽之暉是摸早黑的人才有的獎品。走在前頭的小花爬上了東峰頂，大聲地呼喊，瑞瑞、阿超接著趕上，他們在東峰頂上歡喜地迎來這一天。山路在東峰下輕繞過，想到這一天行程的艱難，我不敢造次，只順著山徑默默行過。

也在繞過東峰時，四野開始明亮起來，低低的晨光給群山抹上了紅黃的色彩。東峰下的山徑能望到南半邊的山景，遠方是雄偉的玉山山塊，前排是秀姑巒、馬博橫帶迤邐開去，最近前則是卡社、丹大一帶的山林。這時晨霧輕漾，群山脈脈，完全一副剛睡醒的模樣。我那時沒意會到下方有一條走丹大，從卡社雙子山方向會過來的山徑，從地圖看，若丹大可以通行，那裡似乎是條捷徑。

走不完的十八連峰

過了卓社大山東峰，便進入了所謂的「卓社大山十八連峰」。這段路從卓社大山東峰到卓社大山，直線距離約3.5公里，比前一天牧山到火山的3公里長不了多少，若是路況好至多不過3小時便走過去了，但「十八連峰」不知何德何能，卻要讓一般隊伍耗時6～7小時才能走過？未走十八連峰前，這對我是個難以解釋的謎題。

走上十八連峰，我們初始面對的是3182、3180兩座山頭，所有的十八連峰大致都可以這兩座山頭做典型來說明。但見這些山頭都是石頭山，雖然山體上都長有可抓扶的樹木，但因為兩側山腰陡峭，且山岩還非常破碎，這讓腰繞變得不可能，所有的路都只能直上山頭，再沿稜切下，無形中增加了許多路程。除此外，石頭的山稜並不平順，往往會碰到大塊山岩，不時須拉繩攀爬，或是找路切下，隊伍在過一些危險地形時經常需依序等待，無形中也拉長了時間，尤其在隊伍較為龐大時。

除了上下山頭不易，過多這樣的山頭全皺擠在了一塊，也是造成路途遙遠的原因。十八連峰，並不一定表示有18座山頭，「18」只是泛言其多。若從戶外出版的「台灣1/25000全覽圖」看，這一路有3182.3、3180.1、3138.4、3198.7、3176.1、3182.1、3240.1、3265.4、3279.4、3332.5等10座山頭，這也符合我走時的印象，或許所謂的十八連峰數目就在10座上下。但雖無「十八相送」，也很夠人受的。在走十八連峰時，我的感覺是好像在很短的地界上突然長出了十數根大筍子，而且該死的是每根筍子都還得翻上去、走下來。而且這還不夠，筍子上不幸還爬滿了大螞蟻（不確定是不是火蟻，咬人很痛），讓你遇見了半刻都不敢稍停，只能著慌的趕快逃開。

七點左右，我們走上了3199峰，這裡是處看山的好所在。阿億、將軍和阿超，往丹大、玉山的方向指指畫畫，那裡是他們極熟悉的地方，甚至山腹裡的一些小開墾地，他們都能說出由來及方向。而我則是看著山頭，享受這群山環抱的感覺，雖不能確指所有山頭所在，但我知道裡面有玉山、秀姑巒、馬博、新康、南二、關山……等山頭，許多曾有過美好的回憶，但有更多還猶待探尋。在這樣的眺望中，時間、空間成了無限的展延；也在眺望時，空間和時間也全失去了意義。

從3199峰出發，其實我們已看到最遠處的卓社大山了，但看得到走不到，前方仍有許多看不見的長路。

也在過了3199峰後，陸續出現了幾段深逾數十公尺的斷崖，即使有拉繩，也須步步小心才能勉力通過，大夥兒收起了輕鬆心情，緩慢地沿稜直下陡上。我記得在等待下一處斷崖時，老弟小花在前方山頭喊說，「不要懷疑，下到底，再一直往上爬就對了，……」那時覺得，十八連峰就像一關關總應付不完的關卡，時刻都在考驗人的體力及耐心。

十點多，在3265峰附近，我們遇到了一批剛從卓社大山下來的山友。據說他們凌晨兩點就從三叉峰營地出發，九點多才登頂，單程走了七個多小時，如果回去速度相同，也要傍晚四、五點才能回到營地，若稍有耽擱，可能還要摸黑。和他們擦身而過時，我對走十八連峰的艱難早沒有半點懷疑，「卓社大山就是這麼硬，十八連峰就是這麼難搞，」雖然，一路都見美景，但走一次就夠了。

約十一時，我們登上了3332峰，終於見著了長得像「御飯糰」的卓社大山，我高興的握著拳，心裡激動的喊，「這，總該是了吧！？」

看得到、走不到的卓社大山

卓社大山是座難以親近的山，路途遙遠不說，即使看到了還要給你考驗。在近中午的大太陽底下，逐步爬上最後一段連峰，就好像小螞蟻在爬大顆御飯糰一樣。只是小螞蟻爬上御飯糰可能有梅子吃，我們辛苦爬上卓社大山，究竟圖得什麼？

「哇！有可樂和C.C.Lemon啊！」好阿超，這東西可以背四天，直到今天才拿出來當攻頂罐。在這樣的高山上喝上一口可樂，……「爽！所有辛苦都值得了，」

除了好喝的，也有好看的，卓社大山上盡有好風景。你可以和正對面的干卓萬相看兩不厭，也可以一整排地將干卓萬、三叉峰、牧山、火山一覽無遺，好像將這幾天的來時路在這裡做個總回顧。昨晚只看到三顆流星的火星興奮大喊，「棟哥，好像可以用廣角一次全抓進來，不用用接的喔，……」

除了北半邊的山景外，南半邊這一路陪伴我們走的玉山、秀姑巒，在這裡也顯得特別親近。在午後這會兒風起雲湧之時，所有雲上露臉的，可都是三千公尺以上的傢伙呢，

如果不愛看山頭，那就睡吧，今天上半天幾乎難有休息，很該歇一會兒。而且下午還有一大半的路要走，山頭上似乎是唯一可指望做長休息的地方，

當然，山上這顆編號1455號的二等三角點基石，也是我們造訪卓社大山的主要原因之一。只是山上有太多的美好，反而讓我們幾乎忘了他的存在，直到即將離開，才匆匆留影紀念。

拍攝者：火星人

最後的險關──V型谷斷崖

一般的百岳行程，若是花了7小時走上一座山頭，通常當天的行程也走完大部分了，可是卓社大山不然，重裝上來後，還須下八百餘公尺（3369M→2500M），才能到武界林道上有水源的地方紮營。所以在山頂待不到半個鐘頭，約12點20分，我們又匆匆上路，怕得是太晚要摸黑過危險地形，

後半天從卓社大山下行的路大致可分為兩段：上半段從卓社大山下到2900鞍營地，高度從3369 M下至約2900 M；下半段則是從2900鞍營地下至水源附近的營地，高度從2900M下到2500M左右，

從卓社大山下到2900鞍營地，除了前面一小段走草坡及急陡岩溝外，其餘多走在箭竹叢生的山稜上。這段箭竹林非常長，也非常高，我們大約有一個多小時都在比人高的箭竹裡鑽行，這樣茂密且不間斷的箭竹印象中不太多，很慶幸不是在雨天裡「游」過它。但這樣的酷暑天也不好過，在箭竹裡身體會特別的燥渴，一直不見天也讓人不耐煩，尤其是眼看將到（尾段箭竹較矮，有時可以看到下方的2900鞍），卻老到不了2900鞍時，更讓人受不了。

下午2時20分左右，好不容易我們下到了2900鞍。這裡是一片遼闊的短草坡地，角落邊上有一處水質不算好的看天池，短草坡上許多地方都可以做營地，但我想除了緊急紮營，很少人會把營地紮在這裡吧。

過了2900鞍後，路從西北向東北方向轉折，路況也大為不同。原本比人高的箭竹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高大的針葉林。約三時許，我們接上了武界林道，在林道還通車時，這裡也是「卓社大山登山口」。但林道早廢棄了，雖然這一段路況尚好，但我們也不總是走在林道上，走一段、下切一段，隨著日頭愈低落，我們下山的腳步也愈加地急切。

下午3點半，我們下到了53K工寮。這裡是過往伐木的一處工寮，雖然已經廢棄，但仍有一大片適合紮營的平坦地，只是紀錄上說沒有水源，所以一般不在這裡紮營。不過走在後頭的阿億說，在切下林道的轉角處有見到活水源，如果常年有水，那53K工寮也是處適合紮營的地方。

天色尚早，我們離開工寮順林道續行，約4點半，我們走到了V型谷斷崖，那裡實在是處危險地形，幸好我們在天黑前趕到。「V型谷斷崖」深約十幾公尺，首先須橫渡一處壁立的岩面（有踏腳點、有架繩），再從該處岩面垂直陡下溪溝。比較危險的也是這處有兩、三層樓高的溪溝，壁面不但缺乏踏點，而且又溼滑，僅依靠架繩很容易發生危險。但幸好現在除了架繩外，還有好心山友架上用角鐵做的梯子，讓我們可以有驚無險的順利通過。但這隻梯子的材質蠻脆弱，而且又架設在經年有洪水石塊滾落的溪溝裡，恐怕無法支撐長久。山友們將來如果想走O型干卓萬，請務必確認這處斷崖的最新狀況，如果沒了梯子，最好自己要有垂降的能力或裝備，以確保能安全通過。

過了V型谷斷崖，再走約半小時，約下午5點左右，我們來到了水源地。這水源在林道上方，是處有活水的小溪流，水質和水量都不用擔心。也在取水時，我們發現今天從凌晨5點開始，已走了逾12小時，每個人都疲憊十分，都希望能盡快找到營地紮營。因此我們從水源地只往前走了10分鐘，便在林道一處較寬闊的地方緊急紮了營。

後來證明我們的決定是正確的，因為第二天我們往前走，前方林道的狀況都不甚好，要往前走近一個小時，才能找到一處比較寬廣的營地（但沒有水源）；有水源又足夠寬廣的營地，要一直走到48K紅磚屋才有，但第二天我們花了100分鐘才走到。如果那晚我們不緊急紮營，選擇往前摸黑趕路，可能晚上八點都還找不到營地。所以走O型干卓萬的朋友，下了武界林道請務必依情況機動調整營地，如果實在太晚了，請不要冒險過V型谷斷崖，可考慮紮營在53K工寮；如果有點晚了，也累了，可以考慮和我們一樣紮營在水源附近；如果行動快速，在下午三點前通過V型谷斷崖，才可以考慮挺進到48K紅磚屋。但謹記千萬不要摸黑走武界林道，那不會是好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