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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發日期2023/04/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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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程日期2023/04/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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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關路線白雪村
3人1鹿,我們在河床上靜默地看著彼此,這已經超出我們對這趟旅程的預期範圍,甚至還沒辦法釐清除了傻眼以外的情緒。
『不然..先檢查看看有沒有傷口?』隔了好幾分鐘,我打破沉默提出了一個自己也不曉得有沒有用的建議。
四肢,除了站不起來以外沒有任何傷口異狀;肚子,看起來沒有異常凸起,應該不是懷孕吧;陰道口,看起來正常,排除可能是難產的問題。檢查的過程中,母水鹿全程仍以跪姿,無力地任我們擺佈。
『剛剛看起來蠻有精神的朝這邊走來,結果就突然坐在水潭裡,我還以為是她沒有發現我們。』友人C。
我看到遠方有幾隻黃喉貂在山壁旁,虎視眈眈地望向這裡,彷彿在監視我們要對牠們的獵物幹嘛。這讓我更加確定這隻水鹿已經在死亡的邊緣了。
時間來到黃昏,明顯可以感覺到河谷變暗的速度愈來愈快,我們仍在原地,觀察她死前的動作變化。跪姿、橫躺、掙扎站立、倒地、喘氣、重新來過。這樣的循環進行了好幾次,她不再試圖起身,呼吸的起伏像湖裡的漣漪,愈來愈平。
『eheeeeeeeeeeeˋ』身體大力地抽搐後,頭部往後漸漸凹成一個U字型,口中吐了大量的白沫,最後終於身體僵硬地遺落在博博猶溪的河床上。
我拿著相機紀錄整個過程,在她死後才開始頗析自己矛盾的情緒。一方面覺得很幸運,能觀察到生物死前的行為;另一方面卻覺得愧疚,自己是不是打擾了她死前的最後片刻的安寧,或是我憑什麼按下快門,這是一種對生命的不尊重嗎?這讓我想起1990年興起的『黑暗觀光』(Dark tourism)的概念,雖然這次的經驗並不是商業性活動,但本質上都必須處理面對死亡時的態度與反應。
我們對死亡是如此的陌生,卻又著迷。
至於為什麼水鹿要刻意到我們附近?是因為不想要活生生的被黃喉貂狩獵,所以轉向朝黃喉貂會害怕的人類當盾牌嗎?曾看過鳥類行為學的資料也有類似的防禦機制,透過叫聲吸引天敵的天敵自保。但會不會其實一切都只是巧合,也可能所有的推測都是源自於一種自我安慰。
-後續-
在下山後,我把這次的經驗告訴了V,他幫我聯繫了屏科大野保所的研究員。
研究員看了我紀錄的影像後推測,可能是一種急性傳染疾病,死亡前會特別往有水的地方移動。
研究團隊很快地就前往博博猶溪出發採集,但後來因為屍體還是不夠新鮮,所以關鍵的病源沒辦法做檢驗跟辨識。
死亡水鹿的謎團大概就會隨著牠的屍體,風化並消失在那片河谷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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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囉,我是小郭,是一位高山嚮導與野生動物攝影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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