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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屯山:點燃反攻台北城的烽火

  • 邱求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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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屯山位於台北市的陽明山國家公園內,是台灣唯一的一座活火山,山頂的視野十分遼闊,並常以秋芒、夕陽以及雲海的美景而著稱,是一座很受歡迎的郊山。

日本時代的初期,在偏遠的山區還藏身許多抗日份子,用打游擊戰的方式襲擊軍警,讓當局感到相當惱怒。有一天抗日領袖們舉行了一場秘密會議,約定如果看到大屯山頂點燃烽火,大家便一起揭竿起義,將台北城收復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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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屯山的登山口在陽明山國家公園內的巴拉卡公路上,主要的登山口有兩處,分別是鞍部以及二子坪停車場,沿著主峰石階步道逐級而上,路旁的箭竹、秋芒密布,爬升一段路後再回頭望,可以看到滿山遍也的銀白芒花,頗有一種廣袤蒼茫的氛圍,而小觀音山就橫亙在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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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走主峰步道外,也可以走車道上山,而步道和車道會有幾次的交會,其中一個交會處設有一座觀景涼亭,可以在此稍事休息,這裡的風景也相當漂亮,還可以遠眺北海岸的風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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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近山頂之處,會看到一個「大屯山觀測所」的石碑橫躺在步道旁,如果沒有特別注意可能會忽略掉。至於大屯山的三角點,是一顆二等三角點內補006號基石,早期是在助航站區內,山友無法到達,現在民航局重新架設圍籬,將基石排除在站區範圍之外,方便登山客可以造訪。大屯山海拔1093公尺,山勢渾圓壯闊,是在50萬年前火山噴發所形成,被列為台灣第一號的小百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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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大屯山頂陡下大屯坪,然後循左邊南峰岔路,朝著南峰前進,路況還算不錯,很快就可以登頂海拔960公尺的大屯山南峰,山頂有一顆北市地測編號246三角點。繼續往西峰前進,西峰登頂路非常陡峭,要拉著樹根或繩索才能奮力完成最後100公尺的山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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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屯山西峰的海拔為980公尺,山頂的大小石塊林立,其中在一顆大石塊上有鑲嵌北市精幹編號488三角點。西峰的視野相當不錯,回望來時路的大屯山以及南峰,風景十分寬廣遼闊,至於往西邊遠眺,則可以看到面天山、觀音山以及淡水河,伴隨著秋芒迎風飄搖,瞬間都忘記了登山的疲累,陶醉在山河的美景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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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西峰下山至面天坪,再沿著面天向天步道走向二子坪,步道旁有一些石屋的遺跡,據陽管處研究是於18-19世紀所建,初期是先民的住屋,後來陽明山成為牧場後,則改做為牛舍之用。二子坪是大屯山區的凹地,地勢平坦且風景秀麗,中間有三座水池,孕育了許多鳥類、昆蟲和植物等豐富的生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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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94年清日發生甲午戰爭,清廷戰敗後便與日本簽訂馬關條約,割讓了台灣與澎湖,隔年的5月29日日軍部隊登陸澳底,爆發了大規模台民抵抗的戰爭,史稱「乙未戰爭」,經過5個多月激烈的戰事,造成了雙方超過萬人的死亡,日軍終於在10月21日攻克台南,當時的台灣總督樺山資紀(如照片)正式宣布:「全島悉予平定」。但是,台灣果真平定的嗎?其實上並沒有,當時還是有很多台灣人不願意屈服,這些抗日行動轉變成游擊戰,以偏遠的山區為根據地,展開一場長久的消耗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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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95年秋天的某一晚,幾位抗日領袖共同參與了一場秘密會議,這場會議是由前清秀才——林李成所召集,他是三貂堡遠望坑人(今新北貢寮),曾在前清時獲取秀才功名,也習得一身好武藝,日本領台前從事金礦事業,但是其礦坑被政府收歸國有,讓礦工頓時生計困難,於是他號召了千餘名義士一起抗日。在座另有一位大漢,其身材魁梧且力大無窮,年輕時曾舉起廟口的石獅而聞名於鄉里,故人稱簡大獅(如圖),他因家人受到日人的欺凌而起而抗日,也有超過一千部眾願意跟隨他,在大屯山一帶成立抗日基地。第三位抗日領袖叫做詹振,五分埔庄(今松山五分埔)人,雖然世代務農,但卻是一名地方的巨富,他的儀表出眾,非常具有領袖的魅力,日本領台後他發誓絕不臣服異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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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場秘密會議裡,還有一位領袖名叫陳秋菊(如圖),是文山堡烏月庄(今新北市深坑區)人,他在清代時曾因清法戰爭的軍功,獲得清廷賜以四品武官的頭銜,因為作戰時經常騎白馬指揮戰局,被稱為「白馬將軍」。會中簡大獅提出一個構想,大家約定一個日期,請抗日領袖們在地方各自起義,當日軍疲於奔命之時,這樣台北城必定出現防禦真空,此時所有抗日軍同時再攻入台北,一定可以收復台北城,相信很有機會可以推翻日本政府。至於在選在什麼時候發動呢?有人提出年底就是最好的時機,因為元旦是日本的過年,年節時的備戰意識最為薄弱,說著說著,大家都認同了這一個完美的計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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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如何讓北台灣各地都可以同時起義呢?經過七嘴八舌一番討論,大家認為有兩個地方擁有大台北地區的最佳能見度,一個是大屯山頂,一個是觀音山系的牛港稜山,如果抗日軍在此兩處舉火把為號,大家看到烽火點燃,就一起攻入台北城,相信大事可成。討論完大家都趕緊回去備戰,等待著起義這一天的到來。照片就是早年從淡水河畔遠眺大屯山的身影,確實是很顯著的地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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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反攻計畫如果成功,台灣的歷史勢必就要改寫了,可惜事前不慎走漏了風聲,在起義的前五天,日本軍警發現在宜蘭頂雙溪有可疑人士出入,於是派出密探去偵查,發現了林李成可能要謀反,於是派出上原尚英大尉率50名基隆憲兵去清剿,沒想到林李成率抗日義士500名,反倒將憲兵軍團滅,打贏第一場勝仗。不過也因此讓日本政府繃緊神經,不但通令全台加強戒備,甚至從日本調派軍隊來台支援。圖為報紙描述當時上原大尉戰死的報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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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月31日終於到了,簡大獅派人在大屯山和牛港稜山頂點燃烽火,這時各地的抗日軍看到後大舉出動,林李成開始圍攻宜蘭城,簡大獅則率千餘手下攻擊關渡,詹振則佔領錫口街,並破壞台北和基隆間的鐵路,至於陳秋菊則大舉進攻深坑庄。除此之外,在三角湧(今三峽)、金包里(金山)甚至在桃竹苗的義軍亦北上會師,一路均勢如破竹連戰皆捷,果真都依照計畫順利進行。照片是日本時代的淡水遠眺觀音山,牛港稜山就是前方左邊的山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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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96年元旦,義軍正式在台北會師,雖然有幾路抗日軍仍在纏鬥,未能如期到達台北城,不過也已經匯集數千義士,形勢可說非常有利。眼看台北城就要攻下來了,此時,樺山資紀總督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他萬萬沒有料到這「全島悉予平定」的話說得太滿,今日竟然遭到抗日軍圍困,一世英名就要毀於一旦,只好把清朝的台北城門緊閉,祈求援軍趕緊到來。照片是當時日本軍警守著台北城牆,以抵禦義軍的進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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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月3日,日本本土第一師團2千精銳部隊終於馳援台灣,1月13日混成第七旅團也加入戰鬥,再加上集結台灣各地軍警共計兩萬人,挾著精良的槍炮武器,戰事終於發生逆轉,圍攻台北城的抗日軍被擊潰,二千多名義軍魂斷台北城下,其餘部眾則四散逃逸,最接近收復台北城的壯舉終告失敗,史稱「台北城之役」。驚魂未定的樺山總督從二月開始,下令全台嚴厲掃蕩抗日份子,特別在錫口、南港和宜蘭等地實行大搜索,只要懷疑是抗日份子的一律殺戮。照片是當時日軍進入民宅搜捕可疑人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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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的秋天的山頂開滿了遍地的芒花,如果在傍晚時分,搭配上美麗的夕陽,說是「此景只應天上有,人間難得幾回見」也不為過。當年的簡大獅就在這裡,點燃起反攻台北城的烽火,集結北台灣的抗日義軍們,一起拋頭顱、灑熱血,可惜最後功虧一簣,沒有將歷史改寫。我站在山頂看著綻放的菅芒,不禁感念著這些英雄豪傑為了爭取自主,置個人死生於度外,奮力抵抗異族的統治。雖然反攻沒有成功,但他們展現出台灣人勇敢堅韌的精神,也為台灣的歷史寫下了如秋芒般光輝的一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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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子坪停車場->主峰步道->觀景涼亭->大屯觀測所石碑->大屯山->觀景台->大屯山南峰->大屯山西峰->面天坪涼亭->二子坪->二子坪停車場

距離7.86公里,步行時間4小時。

筆者是「一山一故事」作者,這本書紀錄了許多臺灣山岳、古道的歷史故事,被選為2022年博客來人文社科年度暢銷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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