齋明寺古道位於桃園市大溪地區,步道十分古樸而幽靜,可以和御成路古道連走,是一條不論老少都很適合的輕鬆路徑,途中還可以順遊大溪知名的廟宇齋明寺。
在御成路古道上,立有一座桃園大圳的「供養塔」石碑,記載建造這個大圳殉職或病歿的人員名單,很多人都以為桃園大圳是「八田與一」所設計,事實上竟然是一位默默無名的韓裔天才技師,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我今天就要來說說桃園大圳的故事。
齋明寺古道的歷史已經有120餘年,路面石材是取自於大漢溪,至1923年才改鋪為石板路,主要是做為大溪的民眾及信徒,往來於齋明寺參拜的道路,長度僅一公里左右,是一條非常適合輕鬆散步的古道,登山口在大溪的瑞安路一段,距離武嶺橋頭不遠,照片為步道中古色古香的齋明寺牌坊。
齋明寺創建於1840年代,是大溪地區歷史最悠久的禪寺,由當地一位名叫「李阿甲」的農民所創辦,起初只是一個私設的佛堂,後來信徒越來越多,便正式成立「福份宮」,後來第二代住持「黃士琴」接手,將寺廟擴大及改建並更名為「齋明堂」,圖為正殿的照片,寺廟環境十分安靜清幽,也有許多具歷史的建物和石燈座,已經被桃園列為市定古蹟。
齋明寺參訪完畢,可以從「御成路古道」下山,這一條古道又稱為「九號崎古道」,其歷史比齋明寺古道更為久遠,興建日期可以追溯到1788年,是連絡大溪與員樹林之間的道路。到了1923年的日本時代,因當時皇太子裕仁訪問台灣,大溪地方鄉紳藉由皇太子之名,行地方建設之實,募款將原本羊腸小徑修改為石板路,且取名為「御成路古道」,並不是裕仁真的有造訪此處。
「御成路古道」走到與柏油路交會之處,有一座土地公廟,廟的旁邊有個「桃園大圳」第三號隧道的標誌,原來這裡就是早年北部最大水利工程「桃園大圳」的出水渠。大圳開始興建於1916年,一直到1928年各主支線才全數完工。大圳取水自大嵙崁溪(今大漢溪)上游,總共灌溉桃園地區共2萬3千餘甲的農田,興建完成後,桃園的農產量以倍數成長,所以大圳對於桃園地區的農業發展,具有非常重大的價值和貢獻。
走完古道後還可以到大溪老街逛逛,大溪原名大嵙崁,1818年板橋林家因為漳泉械鬥而舉家搬遷到此,原為農業為主的大溪逐漸被開發,一躍成為大嵙崁溪的河運重鎮,進而發展出繁華的市街,1920年日本始將之改名為大溪。近年來大溪舊市街規劃為老街形象商圈,因為日本時代的巴洛克立面建築很有特色,吸引許多的觀光客前來,享受逛遊老街的樂趣,並可品嚐大溪的豆干特色美食。
台灣總督府很早就想要引大嵙崁溪水至桃園台地灌溉,所以從1901年起就開始進行大嵙崁溪的測量與調查,但是受限於工程十分困難,一直還不敢動工興建。一直到了1908年,有一位韓裔日籍的天才技師「張令紀」,從鐵道部調任至「工事部」任職,開始接手桃園大圳的規劃,他有著東京帝國大學土木科畢業的亮眼學歷,是當時唯一獲聘來台就直接以「技師」任用的人,可以說是被總督府寄予厚望的一位土木人才,圖為當年張令紀調任工事部的公文。
由於桃園台地地勢較高,所以張令紀大膽地決定從大嵙崁溪上游「石門峽」取水,以讓海拔較高的河水,可以灌溉桃園大部分的田地,但是由於取水口位置甚為偏遠,而且必須鑿穿山壁,開發導水隧道以送水至八德,用當時的技術來說,這可以說是一件十分困難而龐大的工程。圖為當時還沒建設石門水庫前的珍貴照片,右側是溪洲山,左側是石門山,兩山中間就是知名的石門峽,後來的石門大壩就是建在此處,而當時大圳的取水口就位於照片的左下方。
為了將溪水穿過山嶺,張令紀一共設計了八段共15公里多的導水隧道,其中第三號隧道長達4,937公尺,是當時亞洲最長的隧道,由於那個年代尚無大型機具設備,主要還是要依賴人力挖掘,所以張令紀心生一計,公開招募礦坑工人來挖掘隧道,讓非常困難的隧道工程得以順利開展,不過由於地質相當脆弱,隧道還是常常崩塌造成人員傷亡,工程可以說是無比的艱鉅,整個隧道工程歷經八年才完工。
張令紀的個性相當耿直,也不擅於交際,但是對於工作卻是全心全意地投入,而且他非常用功並酷愛讀書,他的藏書有二千冊,1917年張令紀曾奉派至美國考察最新的水利技術,不但帶回藏書數百冊,還將參訪心得寫成一本124頁的論文,在他的帶領和堅持之下,克服了許多的技術問題,桃園大圳才得以興建完成,圖為張令紀的照片。
由於工作過於勞累,並且長期待在隧道內,導致張令紀罹患嚴重的肺病,無奈的他只好於1920年申請因病退休,或許知道他將不久於人世,在二年之內,他還奮力完成「臺灣治水計畫說明書」等三冊著作共計600餘頁,將他的所知所學完全不藏私地留下來,著作完成沒多久,就在1922年病逝於台灣。圖為1920年張令紀申請退休時的醫師診斷書。
張令紀死後三年,桃園大圳終於竣工,並且在1925年四月舉辦「桃園大圳通水式」典禮,出席的貴賓可以說是冠蓋雲集,包括總督府總務長官、內務局長、殖產局長等共有2,000名人士參加,場面極為盛大,可惜張令紀最後仍無法目睹他一生心血的成果,更悲慘的是,後世很多人都誤以為桃園大圳是八田與一所設計的,所以近一百年來,竟然幾乎沒有人提起過張令紀。圖為當時通水典禮時的報紙報導。
張令紀從1901年來臺灣任職,一開始先協助鐵道的工程,到下半輩子全力投入桃園大圳的設計和建造,最後終於完成了幾乎是不可能的任務,1920年8月17日台灣日日新報還曾用「是臺灣人所不能忘的人」來形容他,另外,在臺灣總督府技師長「堀見末子」的回憶錄中,更以「一生懸命」來描述這位將整個生命奉獻給臺灣的人。圖為張令紀因病離退時的工作履歷表。
在御成路古道旁有一座「供養塔」的石碑,紀念建設桃園大圳死難的工作人員,依據碑文的記載,這座石碑設於1922年,由當初負責施工第三及第四隧道的合資會社「澤井組」所設立,碑文中記錄了殉難和病歿人員的日本和臺灣人共55個名字,不過這還只是澤井組而已,整個工程殉職人數絕對遠遠超過這個數字。所以不只是張令紀而已,還有很多人性命的殞落,才能讓桃園的廣袤荒地變為良田。
我站在大溪橋望向大漢溪的上游,溪洲山和石門山好像二座門神護衛著這條桃園的母親之河,也許有人會說,建設桃園大圳是為了供應日本本土糧食,但是換個角度想,日本人離開後,這大圳不是還在盡責地灌溉這片土地,滋養這裡的人民嗎?山水為證,一定會記得在一個世紀以前,有一位韓裔的主任技師,帶領著一群日本人和台灣人,不分國籍地為這塊土地犧牲奉獻的傳奇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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