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粗坑古道是從猴硐通往九份的一條古道,途中會經過已經廢村的大粗坑聚落,斷垣殘壁幾乎完全埋沒在荒煙蔓草之間,頗令人有繁華落盡之慨。這裡也是知名導演吳念真的故鄉,在他許多電影作品裡,常常述說這山中的礦坑歲月,讓我來帶著大家,走一趟百年的金礦之旅。
大粗坑古道的登山口,豎立著一座觀光步道的石碑,這裡有一戶民宅,民宅前有十幾個停車位,停車還算方便,住戶有養一隻非常友善的黑狗,有時候還會陪著登山客一起爬山。
大粗坑古道已經鋪上完善的花崗岩,雖然很容易行走,但是難免失去了古道的感覺,途經幾處古厝的遺跡,殘壁已經長滿樹木和雜草,不過這已經算是保持最完整的古厝之一,藏身在山林之中的還有三四百戶,很難想像這裡是過去號稱「小美國」的熱鬧街肆,最高峰時有二三千人在此生活著。
照片是過去猴硐國小大山分校的校園,這兩層樓建築物是當時的教室,不過牆壁都已經崩落,徒留殘破的結構尚可緬懷當年的樣子。由於早期大粗坑的小學生都要走到猴硐上課,所以設立了分校以方便居民的子女上學,不過只有提供一年級到三年級的就讀,照片我所站立之地,即為昔日學校的操場。
由於當年大粗坑人口眾多,於是1949年在此設立大山分校,人數最多的時候有六個班,學生人數達到230位之多,但隨著礦業蕭條人口外移,學校則在1978年廢校。照片是今昔的對照,大山分校旁邊有一座廟宇「大德宮」,念大山分校第一屆的鄭先生,這幾年每天都會上山來整理環境。
學校不遠處有一棟兩層樓的洋房,當年是一家柑仔店,屋主叫做「賴守桂」,是當地有名的大戶人家,而這個地點是礦村最熱鬧的中心,據鄭先生表示,賴家的女兒也是念大山分校,在學校可是知名的千金大小姐。
從二樓洋房旁蓋了一座「天橋」,直接從舊聚落直上瑞雙公路,不過感覺在山上蓋這樣的天橋倒有點突兀。在天橋的另一端遇到一位盧先生,他是大山分校第四屆學生,據他回憶,沒有蓋這座天橋以前,大粗坑有一條砌石塊的山路通往九份,是由每戶居民捐獻而建成,可惜居民搬離大粗坑後,許多材質不錯的石頭都被人偷走了。
大德宮現在養的幾條狗其實原是盧先生所飼養,但是他因為每週才來一次,小狗才委託鄭先生代為照顧,其實我走大粗坑古道很多次了,每次這些狗都會狂吠不已,不過盧先生解釋黑狗叫「如意」,黑黃狗叫「英雄」和「彩虹」,只要叫牠們的名字就會安靜下來,或許各位山友下次可以試試看。
從橋上頭往下望,可以看到叢山峻嶺之間的大山分校與洋房,據盧先生回憶,吳念真本名叫吳文欽,他們小時候都叫他「矮仔欽」,住在古道比較下方的位置。正在聊天的時候,有另一位大山分校的學弟也騎車過來,他們就坐在橋頭樹下泡茶聊天,這橋上橋下幾位老人家,都對大粗坑有無法忘懷的感情,雖然都已經離開數十年,但都常會回來這裡,彷彿只要端望著這片山谷,就可以溫習著故鄉的點點滴滴。
大粗坑古道可以順登「大粗坑山」,就在一座輸電電塔旁邊,我找了很久還是找不到基石,據說基石好像被破壞了,不過山頂視野還不錯,可以看到基隆嶼和海岸,還有位於基隆河畔的瑞芳。
大粗坑的金礦最早追溯到清朝的1889年,有基隆河的建橋工人在河裡發現沙金,沿著大、小粗坑溪往上游找尋,才發現九份的小金瓜金礦源頭,並且也在大粗坑發現金礦,吸引許多淘金客前來,而慢慢形成了大粗坑的聚落。照片是大粗坑溪,水質很清澈涼沁,走累了可以洗把臉,順便撈看看還有沒有沙金。
大粗坑最繁華的時候,有高達四百戶和三千居民,住家幾乎佈滿整個山谷,當時村內有麵店、柑仔店甚至撞球間等,但如果要上酒家或電影院,還是需要走到九份去,九份的店家都俗稱這裡的居民為「阿督仔」,因為大粗坑居民消費能力強而有「小美國」之稱。照片為當時娶親時熱鬧的樣子。
因為吳念真的大粗坑成長經驗,在「多桑」、「戀戀風塵」和「悲情城市」等電影中,都曾在大粗坑取景,1994年的多桑是吳念真自編自導的電影,描述他的父親在礦村的故事,當然吳念真也在劇中回憶童年的點點滴滴,照片為多桑的劇照,其中父親一角由蔡振南主演,該劇獲得多項國際的電影獎項。
吳念真回憶他小時候,父親喜歡帶他去九份看電影,但是總會放他在電影院內,一個人跑去酒家喝酒玩樂,等到電影結束後,父親再問他電影的劇情,以免母親問起來時露出馬腳,反映當時九份的聲色與繁華,也顯示礦工金錢來得快,去得也很快的情況,圖為「悲情城市」酒店林立的劇照。
大粗坑的金礦吸引許多人的追逐,也創造了大粗坑的繁華盛世,但是到1971年,因為金礦枯竭而停止開採,失去了居民賴以維生的金礦後,居民在幾年之內陸陸續續搬離此處,吳念真因為家境較為貧寒,是最後一批離開大粗坑的居民。照片為當時山谷佈滿住家的盛況。
聚落旁有一座落寞的「萬善堂」,埋葬著在大粗坑礦坑意外死亡,卻無親無故的礦工,但是因為人數眾多,死難者姓名並不會留下來。隨著金礦耗盡後,大粗坑的居民也遷走了,只留下小廟祠卻還靜靜地守著聚落,百年後的大粗坑溪還是汩汩地流著,似乎正在娓娓泣訴著,那些為了逐夢離鄉背井而來的淘金客,夢碎後終究客死異鄉的悲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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