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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ay1,Camino Francés
Saint-Jean-Pied-de-Port-Orisson-Roncesvalles- Espinal,行走32公里,10小時,跨越庇里牛斯山,天氣時陰時晴。
蓊鬱的森林小徑在迷濛的霧氣中蔓延,像是回到了我熟悉的山林,而這裡是西班牙朝聖之路!
西班牙朝聖的法國之路路線,從法國小鎮Saint-Jean-Pied-de-Port,翻越庇里牛斯山進入西班牙,這是我的朝聖第一天。想起昨日下午隻身抵達SJPP時,流水輕淌在紅白相間的巷弄間,小鎮古樸幽靜,如詩如畫,但我內心充滿了許多緊張與不安,我選擇了獨行,想讓旅程有更多的彈性與自由,但也要承擔所有選擇要自行決定的時刻。要坐哪一班車到達?要入住哪個旅館?要吃什麼餐廳?一天要走多少路?還有可能的危急時刻。
今早出門前,旅館主人好心建議可以選擇走公路,因為天氣不佳山路可能都是霧,能見度很差,但我聽從心裡的聲音,決定走山路。七點初頭邁開腳步,今天爬升預計超過一千多公尺,是整條路線爬升最多的一天。
沿途籠罩在霧裡,偶爾飄雨,間歇山風襲來,路上經過的羊群長毛如裹上厚厚的大衣,果然如傳說中常有捉摸不定的壞天氣,加上海拔爬升多,因此很多人會放棄這一段,直接從Pamplona開始。電影「The Way」主角兒子朝聖第一天就遇到天候異常的暴風雪在法國庇里牛斯山罹難。隨著山勢起伏,路徑慢慢轉進森林,像是回到了台灣雲霧繚繞的中海拔山區,風吹霧散、風靜霧籠,清新優雅的樹木,從山徑兩旁不斷延伸,讓在異鄉的我也能透過盈滿眼的綠意,連結家鄉的山林記憶,一顆揪著的心被鬆綁、被釋放,也被療癒。
到達法國與西班牙邊界時,雲霧消散,藍天乍現,這裡有個十字架碑,沒有人檢查護照,我就從法國又再次進入了西班牙。此後晴天朗朗,森林燦燦,彷彿夢境般來到另一個世界,我走上朝聖之路頓時也感覺像場夢,心裡的聲音告訴我,今年該上路了,於是,我來了。
過了路線最高點之後,雲海在山間飄浮翻湧。這裡有兩條路。往右較遠但坡度較緩,往左較近但較陡,你會選擇哪一條路呢?
路上遇見的希臘大哥說:「壞選擇,好選擇,都會有好故事。」
我選擇了陡路,隨後看見希臘大哥也在我的身後做了同樣的選擇。陽光在樹葉上跳躍著,有著佈滿茸毛莖葉的毛地黃,紫色鐘狀花上點綴黑色斑點,這是台灣也有的植物,倍感親切。橘色的蛞蝓在地上爬行,希臘大哥悄悄地走在我身旁。
喬治,希臘人,44歲,白天是攝影系的學生,晚上是電腦老師,曾走過另一條朝聖之路-原始之路,我問為何來走第二次朝聖,他說:「走路不是做運動,走路,也是一種哲學,走路更是人的本能,走路會促進思考,所以來走第二次。」我又繼續追問:「走路為何不是做運動?」,他解釋:「打球、跑馬拉松等有競賽規則、時間限制、分數高低等,這些是運動,但,走路是人的本能,回歸本能很重要!」這對第一次進行長程徒步旅行的我,猶如醍醐灌頂,以往的自助旅行及山林經驗,讓我深深明白我對走路的著迷,猶記得曾在峇里島的烏布住了十天,每天選擇一個路線晨昏走路,回台後還因此把通勤方式改成步行。我知道我喜歡走路,但我只是走著走著,感受周遭風景的流動,或者思考生活遇到的物事,從沒有去細想過「走路」這件事,竟然跳脫了運動的論點,成為一種哲學思考。
我們就在這樣的交談中到了Roncesvalles,進入計畫上預計要入住的庇護所,這個由老教堂改建的庇護所有183個床位,是朝聖路上少見的大型庇護所,幾乎是每個由SJPP出發的朝聖者入住的首選,畢竟第一天走了24公里之後,需要給疲憊的雙腳一個好好休憩的場所,這裡設備齊全,井然有序,志工引領著大家安頓一切。今天一路上沒遇到過這麼多的朝聖者,似乎全都在這裡聚集了,人聲嘈雜,有別於一路上的寧靜,我排在人群中等待入住手續,喬治突然說要不要再往前走約8公里,那裡比較安靜。我花了幾秒感覺一下身體狀況還不錯,也不愛人多處,決定再往前走,但神奇的是竟然一出發,原本的藍天白雲突然又濃霧大起,眼前的路變得曖昧不明,也看不到其他朝聖者,我雖然想再跟喬治多聊天,但畢竟是初相識的陌生人,不禁忐忑起來,這是一個「好選擇」嗎?
硬著頭皮繼續往前走,愈走天愈藍愈亮,穿過森林,來到田野,哇!竟然有牧草捲耶!一顆一顆散落在黃綠相間的牧草地上,村鎮的欄杆上掛著扇貝,這是朝聖路線的標誌,我們到達Espinal了,庇護所幽靜乾爽,只有三兩位朝聖者在交誼廳的沙發窩著,我選了一個有天光照射的床鋪,光的粒子漂浮旋轉,彷彿進到神聖空間,我微笑心裡想著,看來這是一個好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