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揭開獅仔頭山防蕃古碑驚人的血淚秘辛

  • 邱求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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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文轉載

獅仔頭山是位於新店的名山,也是大台北地區五座一等三角點山峰的其中之一,山徑上有一處幾近垂直的「崖梯」,高度可達三四層樓,攀爬時要特別小心。

這座山散佈許多歷史的遺跡,過去曾經是抗日基地,盤據山頭前後有三年之久,日本領台後又在此興築隘勇線,全力保護樟腦產業,但也造成和泰雅族人的衝突,寫下一頁經濟和土地利益衝突的血淚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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獅仔頭山,位於新北市新店區與三峽區交界,海拔858公尺,為台灣小百岳之一,有一等三角點,大台北地區只有五座山有一等三角點,除了獅仔頭山外,還有七星山、土庫岳、大棟山和燦光寮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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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登山口走不到半小時,就會到達這處稱為「觀獅坪」的廣場,從這個角度看獅仔頭山,很像一隻蹲踞的獅子,所以才被稱作獅仔頭山。非常獨特地,獅仔頭山被新北市選為市定古蹟,主要的原因,是這裡為當年抗日份子駐紮的基地,另外這裡也有日本政府所興築第一條「隘勇線」遺跡,很具有歷史的意義和價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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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土匪洞位於獅尾格坪上方,所謂「土匪」,在日本時代一般常指台灣的抗日份子,因為抗日份子常常據山而守,缺乏糧食時也會做打家劫舍的事,這個山洞就是用來藏匿綁架的人質。

當時獅仔頭山的抗日首腦,名字叫做「詹振」,原是一位住在錫口(今松山)務農的地主,因為日本政府任用他的敵對者,而開始進行抗日,他是一個在地方上頗有影響力的人士,後來有數百人願意跟隨他,並以獅仔頭山為基地。1897年他和知名抗日份子陳秋菊、簡大獅等人,連手共同圍攻台北城,不幸事敗戰死,其弟「詹番」繼續領導餘部抗日,前後與日軍週旋達三年之久,不過最後據點仍被日軍攻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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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座獅仔頭山散佈許多歷史的遺跡,除了大土匪洞以外,還有抗日份子挖掘的防守壕溝,目的是為阻擋日軍攻上山頭。另外,在壕溝下方50公尺左右,則有抗日份子為解決飲水的問題,所挖掘的一口水井。照片為此口古井,直徑約一公尺,深達六公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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防蕃古碑位於獅仔頭山山徑旁,這座古碑是全台灣的隘勇線中,惟一留存的一座,是非常珍貴的歷史遺跡。石碑後面藏著驚人的血淚秘辛,日本政府為了要全力發展樟腦產業,光在興建隘勇線期間,就賠上16條隘勇人命,但是超過成百上千的原住民的亡魂,就此消失在歷史的洪流之中。

其碑文記錄1903年獅仔頭山隘勇線興築緣由,並敘述興建的過程與艱困。有水土不服而染患瘴疫,也有被原住民襲殺而亡,所以石碑背面也記載戰死或是因施工而傷亡的人員名單。碑頭是由臺灣總督府警視總長「大島久滿次」撰寫,內文則為深坑廳長「丹野英清」所書。

其碑文全文如下:

台灣總督府警視總長正五位大島久滿次篆額

獅仔頭嶺以南平廣坑一帶之地,曾兇蕃狩獵之區而人民輒難入也。明治三十五年十二月,台灣採腦拓殖合資會社得允准製腦於此,官因議定擴張隘勇線保護之。乃明年二月一日起工。爾來披榛莽、倒巨樹、越高嶺、跨深谷,線狀蜿蜒恰如長蛇延亙六里,以七月二十日竣工。此間董事者深坑廳警務課長永田綱明、景尾支廳長雨田勇之進、其他警部補五人、巡查五十七人、巡查補五人、隘勇兩百人、他廳應援巡查二十人。閱日一百七十餐宿於風雨,瘴癘日侵,來往於崎嶇,蕃害屢迫,終能得成。嗚呼!彼在勇進困厄之裡,戰歿負傷或病死者,雖不親賭今日,亦遂其志。故錄其職姓名于碑陰,永念來茲!

明治三十六年八月二十日 深坑廳長從六位勳六等丹野英清撰並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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防蕃古碑上兩位題字勒石的日本官員,大島當時的官職是「台灣總督府民政部警視總長」,大概類似現在的警政署長,因為當時的隘勇編制隸屬警察部門,他算是中央主管機關的首長,官等是「正五位」。當時日本官職最高是「正一位」,其次是「從一位」,然後才是「正二位」,依次類推,最低官等是「從九位」。丹野英清則是「深坑廳廳長」,大概等於現在的縣長,是地方主管單位首長,官等為「從六位」。

大島在台灣被評價為施政手段兇殘,曾主導屠殺歸順匪徒數百人,後來升至民政部民政長官,因涉及收受賄絡而去職。返日後曾擔任「神奈川縣知事」及「眾議員」等職。至於丹野所管之「深坑廳」轄區比現今的深坑大很多,還包括現在的新店、石碇和坪林等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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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03年設置的獅仔頭山隘勇線,是日本總督府所興築的第一條隘勇線,長度約為23.5公里(日本里6里),其主要因素就是日本政府亟於開發台灣山林的樟腦事業,當時的樟腦不但可以做為醫藥用途,也是賽璐珞的重要原料,在塑膠尚未普及之前,常被做為各式的生活用品。所以隘勇線的設立,就是以武力的方式,確保樟腦事業的進行。但是由於當地的泰雅族人十分強悍,過程中造成極大的衝突與傷亡。圖為大島久滿次率隊巡視獅仔頭山的留影,收錄在1912年「台灣生蕃種族寫真帖」書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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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張老照片顯示一個山區的腦寮,所謂「腦寮」顧名思義,就是製造樟腦的草寮,常常興設在山區靠近原料樟樹的地點,生產的流程為:先砍伐樟木,再將樟木刨成木片狀,腦寮內會設置蒸餾釜,把水燒開後,讓水蒸汽通過樟木片,將其油質引流出來,加以冷卻結晶後即可完成樟腦的製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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隘勇線的目的是保護樟腦產業的發展,那在此製造樟腦的人又是誰呢?從碑文中顯示,當初日本政府已准許「台灣採腦拓殖合資會社」在此採腦。這一家合資會社,社長名叫「荒井泰治」,另外支配人(經理人)叫做「渡邊國重」。這位荒井先生是日本時期很有名的資本家,有「台灣事業王」之稱,曾經成立台灣第一家民營銀行「臺灣貯蓄銀行」,是現今「第一商業銀行」的前身,另外他也興建龜山電廠,成為台灣水力發電的濫觴,荒井在台灣的事業版圖極為龐大,還有製糖、鐵道、礦業、肥料、瓦斯和戲院等事業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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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台北市有一個古蹟,也是荒井泰治捐獻所成立,那就是位於仁愛路和林森南路口的「曹洞宗大本山台灣別院」,此寺廟原建於1910年,目前所存的鐘樓則是1930年所增建,目前寺廟主建築已經拆除,原址興建青少年育樂中心Y-17大樓,鐘樓於1997年指定為市定古蹟,但是有趣的是,當時名稱竟被誤稱為「東和禪寺鐘樓」,一直到2012年發現錯誤,才改為正式的「曹洞宗大本山台灣別院鐘樓」,這只要稍為考證一下即可確認,可見當時的主事者多麼不重視歷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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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寮遺址位於獅仔頭山山徑旁,這座石寮總共隔有三房間而寬達25坪,比起一般隘寮約2-3坪寬敞許多,所以推測可能是「隘勇監督所」,任務為監督管理一定範圍的隘寮。這座石寮取用當地的砂岩興建,細看建築的格局,除了有裝設防禦用的槍孔,內部空間走道還採用轉折設計,如果敵人攻進石寮,還可以進行伏擊防禦,在山區算是相當堅固的堡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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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兩張照片是日本時代的隘勇線照片,左圖拍攝於1912年,可以看到隘勇持槍警戒,並注視周遭的動靜,最令人驚異的是,隘勇線上的柵欄,竟是通電的鐵絲網,目的為遏止原住民越界。右圖則是1906年所攝,收錄在「台灣蕃族與隘勇線」書中,圖中顯示有一位隘勇正在敲擊警鼓,警鼓的用意在於對其他的隘寮發出訊號,以發揮相互支援的效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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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已經完成隘勇線的設立,但根據1905年9月3日漢文日日新報報導,1905年8月29日隘勇線內仍發生泰雅族大豹社出草的慘案,報載遭害之劉、王兩戶是種植茶樹的農家,成員共有15人均慘遭馘首,房屋也被放火焚毀。在此事件之前不久,日本警隊和泰雅族人才發生衝突,造成不少隘勇和原民的傷亡,此事件應是原民的報復之舉,為了經濟的緣故,雙方都付出血跡斑斑的沉重代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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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SY Chen的頭像 SY Chen

    謝謝深入且詳細的考據與說明,下次再去,應會有不同的體會。

    • 陳鉅仁的頭像 陳鉅仁

      今天剛爬完獅仔頭山,心中產生了許多疑問,這篇文章解答了我許多問題,謝謝您的整理與分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