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裡還流傳著一段魯凱族人與森林的動人故事…
撰稿 于立平
攝影 簡毓群 陳添寶 柯金源 陳慶鍾 呂翊齊
剪接 陳添寶 陳慶鍾
這趟探訪行程，除了由賴孟傳擔任嚮導，還邀集了五位高山協作，還有地球公民基金會山林保育團隊的協助。靜宜大學生態人文學系副教授楊國禎，2002年曾前往台灣杉森林進行調查，十三年後再度探訪，希望進一步將台灣杉解密。
預計要走上五天，才能到達台灣杉森林，除了體力與耐力的考驗，還有許多未知的挑戰。沿途通過各種危險地形，每踏一步都得小心翼翼，不能有點閃失，原本這是魯凱族人摘採愛玉子的運送之路，也是登山客前往屏東大鬼湖的路徑。
但是2009年莫拉克風災，讓山區幾乎變貌，地質相當脆弱，一路上我們得通過二十多處大大小小的崩塌地，困難度與危險性破表，賴孟傳念小學時就開始跟著爸爸上山，只是現在的山早已不是他熟悉的模樣。
莫拉克颱風的超強風雨，就像植被生態演替的催化劑，溪谷崩塌裸露地上，剛好成為先驅植物赤楊的發育地，許多紅檜與台灣杉的小苗也在茁壯，植物將讓貧瘠的土地漸漸出現生機，或許經歷一段時間，又有機會形成一片森林。
穿越崩塌地，進入綠色的雲霧帶森林，腳下是清澈的山花奴奴溪水，濃郁水氣感受到大鬼湖近了，嚮導賴孟傳特別叮嚀，這是魯凱族人的聖湖，大家必須放低音量，用最神聖的心去朝聖。巴冷公主與蛇郎君的傳說，讓迷濛雲霧中的大鬼湖，有著神秘美感。這裡有許多禁忌，不可以狩獵，不可以驚擾任何生物，或許因為原住民流傳的這些禁忌，讓大鬼湖至今仍保留原始樣貌。
今年氣候特別乾旱，雨量偏少，大鬼湖水位相當低，橫倒在湖面的台灣鐵杉，平展的枝幹剛好成為附生植物的溫床，大鬼湖山區海拔約2200公尺，鐵杉與紅檜是這裡的優勢族群，想要看到密集的台灣杉群落，得往中央山脈深處尋找。
進入魯凱族人的傳統領域，來到一片河階地，魯凱族人早期就利用這裡曝曬愛玉子，並用砌石搭蓋了愛玉子工寮，同時也種下族人平時喜愛的主食與葉菜類作物。
一棵杏葉石櫟勾起賴孟傳小時候的回憶，他迅速熟練的爬上樹幹，好像是在平地上行走，原來他要去摘採樹上的愛玉子。由於愛玉子樹藤喜歡攀附在高大的喬木上，所以魯凱族人採收愛玉子，必須膽識過人，還要身手矯健，他在這棵樹上前後已經採過四次愛玉子，回想起以前，光是這棵樹上攀附的愛玉子，一次就可以採收超過二十公斤，賺到兩萬元收入，是許多家庭的重要經濟支柱。
每次一到山上採愛玉子，總要背負五、六十公斤的收成，一趟得花上二十幾天才能返回部落，愛玉子果凍甜甜的美味背後，是族人辛酸的生活滋味，為了有更豐厚的收成，賴孟傳與族人也會往更深山前進，就是我們要尋找的台灣杉巨木林。
經過九天的路程，密集又高大的台灣杉森林，終於出現在大家眼前，楊國禎先以穿越線的測量方式，計算台灣杉的數量與分布密度，估計雙鬼湖野生動物棲息環境的台灣杉，可能有超過一萬棵。以前這個區域可能是崩塌地，歷經無數次的自然演替與天擇，才有幸慢慢長成一片茂密森林。
台灣杉是植物學界，唯一以台灣當屬名的植物，深具全球知名度與重要性，1904年日本學者首次在海拔2000公尺的南投山區，採集到台灣杉標本。它主要分布在海拔1800到2500公尺的雲霧帶山區，是冰河孑遺植物，世界級的活化石，由於台灣杉經常與紅檜混生，在大伐木時期，部分族群同時遭到大量砍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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研究人員測量發現，這片台灣杉森林的生長年齡平均超過千年，其中測量到的最大台灣杉有三千歲了，等於走過人類的三十個世紀。目前學術界對台灣杉的研究資料仍相當不足，只知道台灣杉最高有長到九十公尺，是台灣最高的樹種，為什麼會長這麼高，什麼樣的動植物會和台灣杉一起生活，又為何在這中央山脈深處會形成如此密集的千年巨木森林，研究人員努力收集基礎資料，想要了解台灣杉，這次的探訪也只是踏出第一步。
站在針葉樹帝王的腳下，看不到祂的樹冠層，顯得自己如此渺小，因此魯凱族人稱祂為「撞到月亮的樹」，因為台灣杉又高又大，攀附的愛玉子產量特別多，所以魯凱族人會冒著生命危險，去摘「撞到月亮的愛玉子」，以前他們還會帶著簡單的食物，直到收成滿滿才會下樹休息。
十六天的森林生態調查，紀錄到山區環境變遷的現況，見證了台灣杉千年巨木林的存在，也看見魯凱族人對土地的連結與情感。這片台灣杉森林裡，故事繼續發生，從一顆種子長成一片巨木林，在上千年的歲月中，我們都只是祂生命尺度的一小點，希望能共同守護，讓祂有機會挺立在台灣，直到下個千年。
幕後花絮 巨木森林的攝影進擊
尋找「撞到月亮的樹」，絕對是個很硬斗的行程，光是攝影器材就多的嚇人，這還不包括，所有人員在山上的食物，為了減輕背負重量，十六天我們都得跟臘肉及乾燥蔬菜相依為命。
每天走的是沒有路的路，睡覺更是走到哪睡到哪，除了把「熱血」交給螞蝗來折抵住宿費，最慘痛的代價，莫過於交給黃喉貂的伙食費。
即使三餐吃不飽也睡不暖，我們還是帶回各種角度的拍攝畫面，尤其此行執行空拍任務的遙控直升機「小白」，讓我們繃緊神經。山上地勢不平，起降是個大問題，大家只得練就「空手接白機」的功夫，當然有時也得承擔失事風險。
至於HD高畫質攝影機「大黑」，已經攀登過多處高山，雖是經驗豐富，這次還是吃盡苦頭，古人說「嫁雞隨雞」，雖然這句話已經過時，但套在攝影機身上，永遠都適用，攝影機跟到誰就要認命，來到「我們的島」，絕對讓你們上天下海，走遍台灣各角落。
攝影團隊要完成任務，幕後最重要的支柱，必定少不了辛苦的高山協作，一路上多虧大家互相幫忙，才能平平安安的完成任務。
站在台灣杉森林腳下，感受祂的巨大與生命力，讓我們更加謙卑，透過鏡頭拍下美麗與震撼的畫面，說出快失傳的故事，希望台灣人能夠認識祂、喜愛祂、守護祂。
「撞到月亮的樹」，謝謝祢。
本文轉載自公共電視「我們的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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