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雪羊 / 圖:張元植
北投蜿蜒的山路上,昏黃路燈規律後掠,樹叢間閃爍的是大台北盆地銀河般的夜景。這天,我和張元植約在他家閒聊,一個這樣從小在山丘上看著台北盆地長大的男孩,不知道是否曾在童年想像過自己今日的樣貌呢?
今年30歲的張元植,是台灣當代海外高峰攀登者中,最年輕耀眼的新星之一。除了在2014年登頂過世界第12高峰,海拔8051公尺的布羅德峰以外,也參與過加舒爾布魯木I峰與馬納斯盧峰等二座8000米高峰的攀登隊伍;更早在中學時,就登頂了兩座世界七頂峰:北美德納利峰與南美阿空加瓜峰。豐厚的海外攀登經歷與世界頂峰的登頂經驗,讓他在同輩之間,有著一個帶點揶揄的響亮的稱號:「張八千」。而除了海外,他也早在大二時,就已經完成了中央山脈大縱走這樣一條堪稱台灣山岳最高殿堂的路線。
馬特洪峰攀登途中(方翔 拍攝)
山改變了你什麼
「啊我小時候就胖虎啊,但是不欺負同學,是專門帶頭反抗老師的那種!」喝著他手沖的咖啡,坐在吧台的高腳椅上,我們一路上溯時光的河。就讀私立小學的元植,因為不適應升學體制的壓抑學風,而選擇在中學時,和呂忠翰一樣,來到了苗栗全人實驗中學就讀。就是這個決定,與全人中學的登山課程,讓張元植的人生,從此與山密不可分。你沒有辦法去問他「山改變了你什麼?」,因為他是吸收山的養分而成長。
元植與隊友拍攝於布羅德峰第三營。
「其實什麼特別的感覺欸,因為太小了嘛!最喜歡的還是那些和同儕一起上山的感覺。」聊起國三時,跟著歐陽台生所率領的學校隊伍,登頂海拔6194公尺的北美最高峰德納利峰,他非典型地說著。確實,德納利峰之於那個時代的全人中學而言,就是一條「好多學長去過、老師也很常講,好像很厲害!」的路線,在環境的耳濡目染下,便成為了一座會想和同學一起完成的山。而這個「聽多了就想去走走。」的心情,也是往後十數年來,他來去國內外大山的初心。
玉山北壁二號溝完攀。(何孟翰 拍攝)
登山之路始於13歲的他,那時起所學到的登山信念是「靠自己」,並且在高中畢業那年,就規劃了人生第一次的中央山脈大縱走。雖然是以失敗收場,但從這時開始,他便毫無保留的透露出那個「放膽嘗試」、「想做一件不一樣的事」的人格特質。他甚至在大二時曾為了做聖母峰夢毅然休學,而在嘗試爭取經費失敗後,便回首拾起那曾經遺落的夢想,再一次,從北到南,成功的走過了中央山脈。其實我很佩服也羨慕他那份,願意為了想做的事,不計代價嘗試的精神;無論是高三想去阿空加瓜峰,家裡不支持,便和同學做了一個募款箱到家長會簡報募款,或是大二那一次的休學行動。而畢業後,也一直走在山岳工作者的路上。
元植喜愛探勘路線,多次於台灣進行長天數縱走,圖為哈崙工作站。
元植喜愛探勘路線,多次於台灣進行長天數縱走,圖為哈崙工作站。
攀登路不順遂又何妨
攀登過4次8000米高峰的張元植,僅有2014年成功登頂,但這之間累積的寶貴經驗,也讓他成為台灣少數擁有傑出雪地技術與高峰經驗的年輕登山家。他也在2015年攀登加舒爾布魯木I峰時,找到了他未來登山的目標:「學技術、靠自己,朝著無人之境邁進」,一頭栽進技術攀登的領域,將「靠自己」的初衷發揮到極致——就算是聖母峰,都有前人架好的扶手繩可以拉,只有技術攀登,是靠著自己的能力與繩索,發揮所有的創意,爬向那些從來沒有人類去過、沒有人能幫你的地方。
2019年,張元植即將與呂忠翰一起出發,攀登世界第五高峰馬卡魯峰與第二高峰K2峰,為台灣的登山史寫下新的篇章。和阿果的傳承精神有點不同,元植活出的是一種生活態度——「上山不是為了什麼,因為它就是我的生活,我只是想要靠自己的能力,去那些聽了很久的地方看一看。」但是,對於來者而言,他追求極致自助與自我實現、探索未知的背影,無疑已經是一種精神上的傳承了。登山可以不為了什麼,也不會改變什麼,而是成為自己的一部分,走向更加未知與奇幻的地方。
祝福正在寫歷史的他們,順利平安。
祝福今年元植與阿果遠征順利。
作者簡介
Vision of a Snow ram
臺灣大學森林環境暨資源學系畢業。從22歲那年登上了玉山開始,深受山林感動,遂縱身躍入登山的世界中,至今已帶隊攀登超過80座百岳。希望透過攝影與文章,影響更多的人,讓台灣的美麗與故事得以深植在每一位島民的心中,帶著對自己歸屬的驕傲走出國際。
本文授權轉載自百岳戶外學院人物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