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獨立山:盤繞山頭的阿里山森林鐵路

  • 邱求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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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為網友的心得,以下內容不代表健行筆記立場。

獨立山位於嘉義縣竹崎鄉,是全臺灣唯一被火車繞行爬升的山頭,而且還迴旋了三圈之多,所以登山步道不時與鐵道交會,具有非常獨特的景觀和體驗,是一座很熱門的郊山。

這一條阿里山鐵路已有超過百年的歷史,當初興建的目的是為了取得山區珍貴的紅檜,隨著自然生態保護的趨勢,現在森林已經被禁止砍伐,於是鐵路轉換成為觀光的用途,火車努力地爬著山,彷彿還在護著那一份美麗而又哀愁的鐵路記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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獨立山主要的登山口有樟腦寮和奉天岩二處,今天我選擇由樟腦寮出發,附近有些私人的計次停車場可供停車,然後從樟腦寮車站旁的走道開始健行。這座車站建於1912年,造型古典質樸,就位於獨立山的山腳下。整體登山步道的路況相當不錯,陡升的路段都有架設木棧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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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道逐漸爬升,會遇到一處左右岔路,兩邊都可以選擇,最後會形成一個O型,我先選右路而行,接著來到一座「獨立山二號吊橋」,這座吊橋剛好與鐵道並肩而行,運氣好的話,走在吊橋上還可以看到火車穿越山洞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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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道和鐵路有數次的交會,照片是和鐵道第二次迴旋交會的地方,剛好這裡也是一處觀景點,往下方可以俯瞰第一迴旋的高架鐵道橋,在山麓中間形成一道優雅的弧線,在雲霧之中顯得若隱若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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獨立山鐵道從樟腦寮車站開始爬升,一共繞行山頭三圈半,爬升了約220公尺,然後鐵道再往阿里山延伸而去。鐵道長度雖只有4.1公里左右,但共開挖了11個隧道,可見當時要讓火車環繞山頭的工程難度並不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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獨立山頂有一座涼亭,讓遊客登頂之後可略作休息。獨立山的海拔為840公尺,並無三角點,也沒有什麼好的展望,只有一個寫著山名的木牌可供拍照,這座山同時也被選為臺灣的小百岳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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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山頂下山後,會看到一個往右邊的岔路,然後沿著階梯往下可以到達「獨立山車站」,這時候山區籠罩著縹緲的雲霧,使得車站看起來仿若是座天空之城,頗有遺世獨立之感,和車站名稱還頗有幾分的巧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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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里山在1899年被日本政府發現了大片的紅檜林,由於紅檜質地細柔結實,還具有一種獨特的香味,經總督府評估其經濟價值極高,就著手評估開採的方式:運用索道的方式成本較低,可以大量運送木材,至於開發高山鐵路則成本較高,但是可衍生客運和觀光的用途。經過了兩年的規劃,還是無法做成決定。當時的民政長官後藤新平,想起了以前在德國留學時認識的林學博士「河合鈰太郎」(如圖),兩人都對高山鐵路很有熱誠,於是在1903年力邀河合來臺襄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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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於河合以前留學德國,被當時歐洲的高山觀光鐵路深深吸引,夢想臺灣也能興建一條得以傳世,於是他同意接下這個艱難的任務。河合投入極大的心力進行勘察與設計,最後他主張要永續經營阿里山,決定採用高山鐵路的方式,路線從獨立山經過糞箕湖(今奮起湖)而上阿里山,照片是1904年後藤新平(前排持杖者)考察阿里山神木時所拍攝,站在他左後方的就是河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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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河合規劃完成鐵道的路線,但獨立山陡峭的問題還是一個最大挑戰,於是他想出了一個盤繞而升的點子,總共設計火車繞山頭三圈,並以8字型離開獨立山頂,堪稱是當時臺灣鐵道技術的一大創舉。不過這個設計意外引起了一些爭議,因為鐵道部的人認為河合是空降部隊,也不是鐵道的專業,而且這種設計成本太高,根本是太過於理想化。照片左側就是當時的獨立山,確實相當陡峭尖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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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因為後藤新平的全力相挺,河合還是完成了整體建設計畫,沒想到當開發案呈送回日本,正好發生日俄戰爭,政府的財務吃緊,計畫就這樣被擱置了。好不容易等到戰爭結束了,但是考量建設費用仍舊是太高,日本政府也聽到了一些雜音,最後決定不由官方出資興建,而是要求總督府找財團合作,就這樣後藤只好找上了大阪的財團「藤田組」,照片是藤田組當時的社長——藤田傳三郎。1addd0af7c875f2c106927ef9ad05d4a.jpg

在很多鐵道部專家的質疑聲浪中,河合的夢想就這樣啟動了,並在1906年正式由藤田組動工興建。剛開始的時候工程還算順利,沒想到蓋到獨立山的時候,藤田組發現這個工程確實比預期中的更複雜,不到兩年已經花費了130萬圓,獨立山這段鐵路還只蓋一半,到了1908年2月藤田組認為財務上已無法負擔,於是宣布鐵路停工,放棄阿里山開發計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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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想到成本過高的預言竟然成真,引起全臺各界一陣的譁然,特別是嘉義市民期待未來成為鐵路的重鎮,可以帶來更繁榮的經濟,沒想到希望化成泡影。於是不斷請願政府可以接手興建,經過2年的評估,總督府也認為蓋一半沒有繼續很可惜,於是決定收回官營,並於1910年成立「阿里山作業所」負責興建(如公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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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當時的後藤新平已經離職,無法得到總督府支持的河合,雖然繼續在阿里山作業所中擔任技師,但已逐漸被排除在決策圈之外,未完成的部分路段也被變更為成本較低,但是危險性較高的「之字形」路線。1912年完成至「二萬坪」的鐵路,另外沼平線及眠月線則於1914、1915年分別竣工,這個一波三折的阿里山鐵路,終於全線完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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鐵路完工之後,總督府開始砍伐阿里山的紅檜,銷售到臺灣各地甚至於日本,果真帶動了嘉義市的發展,在林森路上就開滿了木材加工廠,而獲得了「木都」的稱號,照片是當時嘉義的貯木場及製造工廠。但是由於紅檜品質極佳,廣受消費者的歡迎,再加上第一次世界大戰帶動需求,砍伐的速度超出河合的規劃,就這樣檜木就被火車一列列地往山下運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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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16年日本政府開始動工興建明治神宮,以紀念過世的明治天皇,他們到處尋找最好的木材,以做為大鳥居的材料,最後發現阿里山紅檜的品質冠於全國,於是這個全日本最大也最具代表性的鳥居,高12公尺、寬17.1公尺,總重量達13噸的鳥居,最後就是採用阿里山一棵樹齡1,200年的紅檜建成,證明了臺灣紅檜第一流的卓越品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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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合曾在1906年勘查阿里山路線時,夜宿在一顆大石頭上,當時四周都是參天的古木,正巧他看到一輪明月爬上山頭,這森林的美麗與寧靜讓他感動不已,於是河合將該地命名為「眠月」。1919年的他再度回到眠月,但是看到的卻是蒸氣火車來回載運紅檜,四周的檜木也已經被砍伐殆盡,讓他不禁感慨萬分,他最初不願用索道大量運送木材,而希望建設一條臺灣傳世的高山鐵路,但是理念敵不過現實,這片美麗森林還是逐漸地消失。照片是昔日的眠月車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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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合有一位得意的學生,於試車時發生意外而過世,就發生在被變更為之字形的路段上,讓他感到相當遺憾。但更讓他傷心的是,即便他不斷大聲疾呼森林濫伐的弊害(如報紙的專欄文章),總督府卻還是抵擋不住商業的利益,阿里山的紅檜仍舊被大量砍伐。此時此刻的他,心情十分複雜,雖然完成了他夢寐以求的高山鐵路,但是他已經被排除在決策的核心,只能眼睜睜地看著森林一點一滴地消失,就這樣帶著難過與後悔的心情,1920年河合離開了臺灣,而且一去不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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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31年河合在日本過世,他的獨立山鐵道設計,後來成為日本政府引以為傲的工程,吸引許多人來觀光和朝聖,反之,被變更為低成本的之字形路段,日後卻發生了很多的意外和死傷,完全證實了他當初的遠見,大家才慢慢體會他的理念,是要做一條安全及永續的鐵道,雖然成本高一點,但是卻可以永遠傳世下去,於是決定幫他立了一個紀念碑,這座石碑目前還屹立在阿里山公園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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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戰之後,國民政府仍是無法抗拒紅檜帶來的經濟利益,火車還是不斷地載運珍貴的林木,銷往國際以賺取大量的外匯。一直到1970年代全面禁止伐木,阿里山鐵路才完全轉為觀光的用途。由於河合的堅持,今天我們才能擁有這條迷人的阿里山鐵路,雖然帶著一種缺憾的美感,但是它的美麗與歷史意義卻是獨一無二的,目前已經被選為臺灣最具世界遺產潛力的項目之一。看著火車馳騁在林間,回想這座山林百年來的美麗與哀愁,期望我們從過去的經驗中學習到教訓,並誓願在未來世世代代都要守護著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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樟腦寮車站->獨立山二號吊橋->獨立山->獨立山車站->獨立山吊橋->樟腦寮車站

距離3.92公里,步行2小時20分。

筆者是「一山一故事」作者,這本書紀錄了許多臺灣山岳、古道的歷史故事,被選為2022年博客來人文社科年度暢銷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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