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書推薦】我所告訴你關於那座山的一切~幻化為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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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尼泊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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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年的四月天,劉宸君在尼泊爾冰天雪地的山區離開人世。

有時候人會找書,書也會找人。我已經忘記是什麼樣的情況下知道這本書,但看完一半的時候,我悄悄地闔上,再也沒有打開來看過,但情感上又捨不得歸還圖書館,只能一再續借。

當時我上網搜尋這對情侶在尼泊爾的新聞,細細地讀著每篇,希望能從不同的來源得到不同的蛛絲馬跡,但那沉重的死亡,以及宸君太多隱喻式的文字,讓我最終只能放下。

是否沉寂有三、四個月以上了,打著石膏養傷的同時,這本「我所告訴你關於那座山的一切」,在角落裡突然大放光芒地再次吸引我的目光。怯怯地再次翻開,一個晚上就把另外半本讀完,深刻地探討自身存在的意義,對於旅行、對於關係、對於自然都有著獨特的原創性筆觸,但那糾結混沌的思緒,讓我一夜難眠。

翌日醒轉,宸君的文字似乎有種魔力,牽引著我再次拿起書,從頭細讀。我找尋著跟我有共鳴的文字謄寫,想要藉由唸讀把宸君所想表達的意涵體會一二,字裡行間透露著一個受苦的靈魂,但也看到這樣的折磨淬鍊出眩目的光彩,像是烏雲籠罩中衝破雲隙的陽光,帶來了希望!


稜線是

一座山它累積千百年的安靜

浮起血痕似的憂傷

偶有銳利的時刻


這是宸君對稜線的書寫,寫出了時間的尺度,寫出了聽覺的極致,寫出了內心的投射,也拉長了實體到隱喻間的綿延。三十個字,讓我腦海浮出了意象,想著曾經看過的稜線,哪一個如宸君筆下呢?想起了可那部山那連基石都崩塌陷落的大崩壁,帶著赤裸裸的難堪。而我印象深刻的稜線,是眠月隧道前「似巨大的獸,吞吐著雲霧,輕微的起伏難以覺察。」,那時正要從阿里山走到杉林溪,進行著懷舊壯闊的一日新阿溪縱走,天微亮就起步的興奮,讓我還沉醉在與自然共時的狀態下。

宸君說:『「步行」並不只是去到某個地方,走進什麼裡面有時是更重要的事。…在山上走久了就會知道,心裡的空間被打開,就會有更多的物事住進來,有時自己不小心走進自己內心裡面,整個人就會變成一座山。』

變成山會是什麼樣子呢?我想像過變成樹,變成山羌、變成翔鷹,但山太浩大了,我從未想像成為那樣巨大的存在,但走進什麼裡面,這裡面代表著什麼?是幽暗的森林?是沁涼的溪水?還是那俇闊的原野?走著走著,在路上移動的身體,不知不覺也走進了思想的天寬地闊,有時一陣感應,會讓我分辨不清是真實或想像,這樣的我,是否也打開了一點心靈的空間?

宸君對山行的紀錄,沒有歌詠自然的奧秘與美麗,也沒有提及對山的熱愛,但卻是一直往山裡行,我猜,若曾經與他同行,想必眼中或者心中所感受的一定很特出,他的眼光看向的不是外在的具象,而像迴聲般來回撞擊產生出意念,或者最後「只是直線與曲線的變造,以及延伸。」

宸君問吳明益老師:「害怕孤獨的人可以寫作嗎?」

吳當下沒有回覆宸君,在回憶中這麼說:「不要害怕死亡,不要害怕孤獨,因為我們心底現在都知道,這是為了什麼這麼多人要走向山,走向寫作的緣故。」

比起在意是否成為作家,宸君更在乎能不能寫,最後的日子受困在寒冷的洞穴中,直到最後一刻,宸君仍持續寫作,遺書中寫著:「直到這時,我才覺得自己真的成了作家。」在洞外呼呼吹嘯的風雪,把宸君對寫作、對文學的熱情轉化如汪洋廣闊、如山脈深沉,也如他安安靜靜。

真誠地往自己內心探索、詰問、接納,是人生中困難的修行,宸君藉由一次次的「移動」,從身體走向心靈,伴隨而來的痛苦,化為真實感受存在的價值,而我也對這樣的狀態不陌生。還記得在酷熱的豔陽下,我想起我在西班牙朝聖路上那段十七公里連續四個多小時的獨行,沿途絲毫無遮蔽之處,筆直緜長彷彿沒有盡頭,而正中午的火辣陽光在身上恣意遊走,腦中流轉的思緒瞬間被炙陽曬乾、蒸發,一點兒想法剛浮現,就如滑溜的魚兒掙脫無蹤,想要再抓住什麼,徒勞無功。還有一次行走時腳底已經痛到開始跛行,但距離預計落腳的住宿點還有三個小時,擔心露宿街頭,只能一次又一次前腳踏出後腳跟上的反覆進行著,當時肉體感受凌駕心智運行,眼中只剩那想像中的終點,但也因為通過了試煉,這痛苦在心中長成強大的沃土,澆灌著未來的困境。我想,困頓時刻有這樣一本書陪伴,溫暖如黑夜中一盞昏黃路燈。

我所告訴你關於那座山的一切,而這座「山」,是否就是宸君自身呢?藉由山這個載體,來談他自己。好友曾說過,寫作是內心有話要說,我也想說說,「那座山」的一切。

後記

看了幾篇關於這本書的論述,發現不同書寫者所引用書中的字句皆不同,包含我自己,除了呼應自身的經歷及關注面向,也更覺得理解生命、理解自身存在意義可以從很多的觀點去思索及叩問,或許,第三次閱讀時,我又會有不同的體悟。

附上另外兩篇論述供參
https://www.biosmonthly.com/article/10086
https://mag.ncafroc.org.tw/article_detail.html?id=402888376e6f05ab016e8bb3db8c00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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